卷十一 狂瀾 第五十四章 尚有余計(第2/3頁)

二十四日夜裏,嶽冷秋整夜枯坐在地圖前,即使曉得派出去的斥候沒有那麽快傳回消息,還是不斷的催問。一直到淩晨,嶽冷秋熬不過神思疲竭,才和衣躺下歇息。

嶽冷秋在睡夢中給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看到其子篤明以及鄧愈的次子鄧文昌倉促進帳來。嶽冷秋撐起身子,驚問道:“江州兵南下了!”

“啪!”,嶽篤明發狠的用拍打桌子,說道:“又叫林縛說中了,淩晨後黃龍嶺南面的江段,千舟遮江,奢家確實是要棄江州北逃!”

“果真如此?”嶽冷秋驚坐起來,又問道:“可探知江州軍昨夜有多少兵馬渡江?”

“昨夜渡江多為眷屬,兵卒甚少,約兩萬余人。”嶽篤明說道。

是啊,奢家要北逃,普通兵卒也就罷了,但要還想最後再將兵馬掌握在手裏,將領以及宗族子弟的眷屬不能丟下。

“嶽督,當如何處之?”鄧文昌問道。

嶽冷秋摸著頷下的胡須,陳韓三得羅獻成、奢家在背後支持,於去年冬率殘部南下鄂東,占了蘄春、黃梅等鄂東諸縣,十分特殊的在荊湖、池州、隨州以及江西的縫隙裏存在下來。

陳韓三在黃梅有四千余兵力,而在黃梅殘城南側,與江州城隔江相望的黃龍嶺,奢家長期駐有三千精銳。正因為陳韓三駐黃梅所部與黃龍嶺犄角相依,叫嶽冷秋一時間無法啃下任何一部。

如今奢家要渡江北逃,必然也是要利用黃龍嶺這個灘頭陣地,源源不斷的將江州城內的人與物資撤出來。

“孩兒率軍從陸路進逼黃龍嶺,爹爹可督水軍西進,使江州軍不能大舉北渡!”嶽篤明說道,他躍躍欲試,欲爭軍戰。在此之前,嶽冷秋主要用心培養侄子嶽峙的,嶽篤明僅在軍中參謀。

奢家在江州還有水陸兵馬近七萬眾,嶽冷秋可不敢將奢家的七萬江州兵都放到北岸來。唯今之計,也只能將池州水軍都壓上去,迫使江州軍不敢大規模渡江。至於陸上,也應立即切斷黃梅城與黃龍嶺之間的聯絡,限制黃龍嶺之敵往東延伸。

不像其他江段有大片開闊的灘地,黃龍嶺附近的揚子江,嶺山之勢直入江中,江面狹窄而湍險。一旦叫江州軍沿岸黃龍嶺南脊展開,步卒若有拋石弩等戰械,也能很好地支撐水面作戰,這將擴大江州水軍占據上遊的優勢。

每當要與江州水軍在揚子江上作戰時,池州軍總是水陸並進,其步營從小蒼山出擊,進逼黃龍嶺,將奢家在黃龍嶺的駐兵纏住,使其不能助水軍。

黃龍嶺、小蒼山,也就相隔三十裏而已。

嶽冷秋一方面為林縛說中奢家北逃事而震驚,一方面為其子能如此迅速拿定軍策而欣慰,點了點頭,同意如此安排,又緊急派人去南岸聯絡鄧禹,著其率兵馬從南岸進逼彭澤。不管如何,有機會取贛東北諸縣,嶽冷秋當然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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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龍嶺東脊飛來峰是一方巨石。石白如玉,周七丈許,懸立嶺頭之上,仿佛天外飛來。

飛來峰如今成為黃龍嶺駐兵東翼最重要的一處望哨。

奢文莊面容悲切,望著江南蒼茫,對從東面蜂擁而來的池州兵馬,視如無物。

奢文莊身邊的老將,大都督府長史胡宗國看池州兵勢西進如此之急,似乎看中這邊沒有反擊之力,心間輕蔑,又有給輕視後的氣憤,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池州這群惡犬,當真是不知死活啊!嶽冷秋也老了,文莊公,你看他三路出兵,看上去滴水不漏,實際也是心昏眼黑,過於迫切使處處敗漏。是不是就叫奢淵出戰啊?”

謀勝先算敗,浙閩軍退到江西境內,奢文莊就擔心江西的局勢難以維持,防線有可能從上饒最先崩潰的危險。陳韓三率殘部南下,明面上,江州將鄂東之地全部交給陳韓三去經營,以緩沖荊湖、池州對江州的軍事壓力,奢家在北岸僅占黃龍嶺一角,駐兵也減到三千余眾。

林縛從去年秋就謀劃合圍江西之勢,池州、荊湖、潭州都是林縛軍事部署裏的棋子,與淮東軍本部精銳配合,一起對退守江西的浙閩軍形成合圍之勢。

黃龍嶺看上去小,實際上卻是奢家逃出淮東包圍圈的最後退路,奢文莊焉能不用心經營?

奢文莊使用減旗添丁之小計,半年來使黃龍嶺駐兵明面上維持五營編制,但一營兵額足有千余人,黃龍嶺的兵力從未少過六千人。加上昨夜先行渡江的兵卒,奢家在黃龍嶺有戰卒一萬。

這種小計本不該瞞過嶽冷秋,即使嶽冷秋不能準確探知黃龍嶺駐兵人數,但也不該放松警惕。

看到小蒼山方向,嶽冷秋之子嶽篤明率一萬兵馬進逼黃龍嶺,胡宗國也感慨嶽冷秋老了。

奢文莊臉笑如哭,滿目蒼涼,說道:“即使打潰池州軍又如何?半年布局,就等此一敗,說起來真是倉惶如狗啊!等陳韓三從黃梅出擊,以分敵兵,便讓奢淵出擊吧!去告訴奢淵,不能一舉拿下小蒼山,奢家就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