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三十七章 造湖

敖滄海在前壘組織人馬,將對峙的前陣推進到浙閩軍夾河雙塞城墻之前,為直接攻打城壘做最後的準備,毫無取巧的地方。

到十七日,即在浙閩軍夾河東西兩塞的正面修築長壕柵墻,並用鐵索、木樁將寬達三百余步的杉溪河封鎖起來,兩岸灘頭築圍壘,各二十余架拋石弩、床弩,以防止浙閩水軍的戰船強行沖上來破開封河鐵索。又在稍上遊的位置,搭設浮橋,將兩岸聯結起來,徹底切斷浙閩軍夾河塞壘守兵進入河谷上遊的通道。

戰事越緊,鼓聲越急,浙閩軍也緊張地在夾河兩塞加強防禦工事,在塞墻之後,用堅硬柞木緊貼著城墻修造更多的堅固串樓。

串樓用硬木打造,無論是頂棚還是側翼,都用雙層圓木直接釘合而成,比起普通的磚木敵樓要堅固數倍。在重型拋石弩的打擊之下,傳統的磚木敵樓正面挨上一記重逾四五十斤的石彈,極可能一下子就給打塌,而新式串樓則能連續挨四五下而不垮。

串樓的造法,最早還是用於津海之戰。津海失守之後,淮東軍用於津海的諸多防城技術,也就流傳開來。

戰爭永遠是促進敵我雙方技術進步的直接動力。

浙閩軍與淮東軍糾纏這些年來,所采用的戰術,許多就是直接學自淮東。而淮東在永嘉、晉安、東陽等戰事中,密集使用拋石弩、火油罐的戰術,也迫使浙閩軍想出更多的應對手段。但無論如此,當世密集使用拋石弩,仍然是有效的手段。

為防止城墻在殘酷的攻城戰中,有可能給淮東軍的重型拋石弩給打塌,奢飛熊在城內打造大量的木柵墻,以便墻塌之後能隨時用木柵墻將塌口封閉起來,不叫淮東軍大規模的從塌口湧進來。

包括在城墻的內側,奢飛熊驅使民夫挖掘內濠,築內壕墻。也學林縛在守陽信裏的戰術,在城墻內側留下暗門,以便能出其不意的打反擊……

奢飛熊以攻城略地而聞名天下,但不意味著他在守城戰術就有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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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軍對壘的前陣往南,在一處山坳裏,淮東軍正組織數百工匠劈竹制大籠,竹籠裏填以碎石,每籠都重逾千斤,用馬車運到坳口的河灘上備用。

巨石難鑿,碎石易取。柴鋪石上,燒透淋雨,山石就會裂開,施以重錘,就能得到一大簍一大簍的碎石。此前淮東軍開鑿官溪嶺道,積累的碎石也是無數,只要運過嶺來,便能用去築壩。

而春水漲起,築壩需用重物為基。碎石沉入河中,易給水流沖散,難以形成穩固的築基,需要用竹制籠簍約束,形成重逾千斤的整體,才能沉在河中不給沖走。

葛司虞所選擇的築壩隘口,此時有水的河道不到兩百步寬,但兩岸河灘延伸開來各有三余裏,才能接上兩側的坡崗。而築壩截水,蓄成積以沖擊下遊防塞的大湖,非要將隘口全部填上才成。

敖滄海在前壘動用近兩萬輜兵、民夫,在浙閩軍夾河防塞的正面掘壕築墻,而在桃塢坳集結的輜兵、民夫更是多達三萬人,差不多將官溪嶺集結的人力都用上來。

河道落石築壩,河灘地堆土為堤,淮東軍從三月中旬開始全力在杉溪上遊修築截河大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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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城漸急,到三月二十三日,淮東軍開始將重型拋石弩置入前陣,接連兩天來在校準射程,各種石彈開始往夾河防塞的正面城墻打來。

初射精度沒有校準,而且多以中小型燒泥彈為主,偶有落在戰棚,震得棚頂顫動,泥灰飛落,但暫時還不能對城頭守軍形成有效的殺傷。

雖說如此,但也守兵夙夜難安。

淮東軍在鉗口、禮塘方向只是挖壕築壘對峙,真正要展開的血戰,必然是在橫山方向,而且淮東軍蓄勢這麽久,絕對不會雷聲大,雨點小。如今駐守橫山防線的八閩戰卒,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有跟淮東軍接戰的經驗,在他們的心裏,淮東軍戰無不勝的印象已經是相當深刻了。

奢飛熊心頭的壓力也是極大,夙夜難眠。

林縛到衢州督戰的消息也不是什麽秘密,自從暨陽一戰之後,奢飛熊一直都沒有跟林縛正面接戰過。雖說飛虎在東線給淮東軍打得丟盔棄甲,最終難逃身死弋陽江畔,實非飛虎不善戰,早年輔佐飛虎的秦子檀在東閩年青一代也是堪稱翹楚,但都難逃身死的結局,林縛之善戰,實非僥幸。也不是僅僅是計謀過人,淮東軍眼下的優勢是全方面的。也正是如此,才叫奢飛熊感覺到身上所承受的壓力有如密不透風的牢籠,叫他難以掙紮。

鄧禹、王徽等將在橫山,肩上所承擔的壓力也不少,稍有差池,就是身滅族亡。

有軍情從浮梁傳來,王徽在城頭看不到奢飛熊的身影,問過隨扈才曉得奢飛熊與鄧禹防塞去河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