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二十九章 兒女之議(第2/2頁)

“這叫哪門子‘後繼有人’?”孫敬軒沒好氣的苦笑著反問道。

“蘇家姑娘可不是也見不光,沒有名份?秦承祖認了當義女。秦承祖心裏打什麽主意,就想著蘇家姑娘將來有生養,一個姓蘇,一個姓秦,他可沒有想過沒名沒份就不算後繼有人。”孫敬堂說道:“要論較起來,蘇家可是封過郡侯的,咱孫家不過是泥腳子出身,哪有那麽多講究,只要丫頭自己覺得不委屈,我們摻和進去較什麽勁?”

孫敬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了一聲說道:“由著去吧。過些年我兩腿一伸撒手而去,還能管得這些?”

“你要是心裏不痛快,文炳家那兩個,你看中誰,我做主過繼給你?”孫敬堂說道。

“兩個我看著都喜歡。”孫敬軒笑道,又嘆息道:“算了,過繼過來,也沒爹沒娘的,陪著我有什麽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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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雖然急於北上督戰,但諸多繁瑣事務拖下來,一直到十月十二日才動身北上。

在此之前,林縛已著令耿泉山率部進駐郯城,從東面策應在濟寧進退失據的梁成沖,更是要牽制防備陳韓三有什麽異動。

沂南位於沂山之南而得名,沂水穿其境而過,又稱臨沂。雖說在戰略上,沂南遠不能跟相接的徐州相比,但沂南銜接沂山與淮東。對淮東而言,一時得不到徐州,能將沂南之地掌握在手裏,也算是莫大的安慰。

早在夏初之時,林縛遣吳齊、楚錚先行潛入沂山,組織抵抗勢力,在山東局勢崩潰之後,又以利用沂、泰、蒙、崳諸山的地形地勢收攏不甘屈敵的軍民,淮東此時將沂南掌握在手裏,觸手就能通過沂山伸入山東腹地,將極大延緩燕胡大軍在魯西及魯西南的進展。

吹骨漸寒的晨風卷吹著落葉,在大道上翻滾,林縛穿著青色寒甲,執韁馳馬。

林縛已經習慣在凜冽的寒風裏,策馬穿過田野、湖泊、河流,看著這煥發生機的大地,能越發清醒地曉得守土的責任背在肩上有多沉重。不僅淮東要守住東線、中線、西線也不能潰敗,不然給燕胡大軍從中路或西線逼進揚子江,再順江而下,淮東的側翼就將暴露出來。

北上人員分批而行,便是高宗庭、葉君安也是先於林縛於十月初九就去了山陽。到林縛北上時,就是騎營也只剩下周普所親率的六百扈騎隨行。

孫敬堂倒是拖到最後隨林縛一起動身,騎了一頭青黑駿馬,與林縛並肩策馬。

“自古以來弈棋對戰,就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閩浙算金角,燕薊加兩遼算一角,關中算一角,兩川算一角。說到邊,荊湖與江西算作邊,江淮與山東算作邊,漢中算作邊,晉中算作邊,河淮便是這草肚皮,真正的四戰之地,倒不曉得這個冬天能不能舒舒坦坦的過去……”林縛鞭馬而行,頗為感慨的跟身側隨行的孫敬堂、周普討論河淮形勢。

以他的標準,這個冬天舒舒坦坦的過去,也僅僅是長淮軍能順利的撤入淮西,梁成沖相撤進入南陽,將徐泗以北的地區悉數讓給燕胡,形成較為穩定的南北對峙局面,沒有奢望冬季戰事能討到什麽便宜,更沒有想過要去扭轉形勢。

如今燕胡騎兵主力縮在後面,在前面沖鋒陷阱的是新附軍,即使淮東能在河淮戰場上僥幸撿到一兩場大勝,也無濟於事。倘若失手戰敗,淮泗形勢就會變得極其嚴峻。

在南線沒能將奢家徹底打垮之前,林縛也沒有在北線搏一把的底氣。

孫敬堂倒是比林縛還要樂觀,笑道:“金角銀邊之說,那還是在淮東戰船縱橫東海之前的事情。浙閩山高險阻,在地形上易守難攻,是為立基之所。但想必今日奢家不會認為自己還占著一個金角。要是‘角邊腹’以論形勢,倒是曹家最占形勢,關中、兩川加漢中,金角銀邊都占全了,曹家就真有謀天下的自信?”

林縛說道:“梁成沖占著河中府,潼關不受威脅,但曹家的日子未必好過。要是視野只局限於中原制霸,非經潼關、武關等隘口,無以進關中。但燕西諸胡都給燕胡收去,就可以從北面甚至從西側出兵威脅關中——這其實也是我最擔心的地方。狹義的西線是指南陽、襄陽一線,但燕胡兵馬一旦受阻於河淮而不得進,使主力從北面燕西諸部轄地穿過,從北面進入關中,一路南推,經漢中進兩川,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西線。真到那一步的話,江寧那邊再拖後腿,就不成了……”

“那就將江寧抓在自己手裏得了。”周普甕聲說道。

林縛輕輕一笑,說道:“有這麽容易就好了。不過燕胡在河淮不吃苦頭,未必會舍近求遠。等到他們被迫從關中繞道的話,也不會一蹴而就。曹家首先就是攔路虎,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從兩遼登陸拖其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