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一十五章 做賊心虛

柳葉飛本來就是做賊心虛,聽到前騎趕到刀魚寨城門,胡萸兒還沒有打開南城門迎接,心裏頓時就有些慌了。雖說大敵當前,城寨要緊守門戶,夜裏有人進出城更是絕不能馬虎,但沒有道理他親自趕來還給拒在城門外的道理——

“怕是胡萸兒陪特使喝醉了酒。”柳致永安慰道:“沒有胡萸兒的點頭,小校在夜裏怎麽敢隨隨便便地打開城門?待叔父趕到城下,守兵自然會打開城門相迎。”

“萬一……”柳葉飛擔憂地說道:“既然胡萸兒不歡迎我們,我們且回登州城去。”

“沒有什麽萬一,叔父不要自己嚇了自己。”柳致永斷然說道:“叔父出知登州府事兼督登州鎮,哪有給身下裨將擋在城外的道理?胡萸兒斷不可能知道什麽消息,叔父要是無緣無故底折回去,反而會引起胡萸兒的疑心。”

刀魚寨依丹崖山北麓而建,柳葉飛他們給丹崖山擋著,他們站在這邊,能看到刀魚寨南城樓的情形,卻看不到東面海上的情況。

柳葉飛思來想去,他與陳芝虎聯絡,都是侄兒親自出面,斷無走漏消息的可能。再說事已如此,便是鴨子也要給趕上架。柳葉飛將義子柳方喊來,吩咐他道:“你收拾隊伍,亂糟糟的跟逃難似的,成什麽樣子?”便與柳致永帶著數十扈兵先行,要柳方帶著大部隊從後面跟上。

柳葉飛、柳致永趕到刀魚寨城下,胡萸兒與陳恩澤趕到南門城樓。

身穿禦賜紫衣官服的柳葉飛在數十扈兵的簇擁下先趕到城下,體形又胖,最是好認。看到柳葉飛帶來的兵卒都拖拖拉拉的落在後面,還隔著裏許距離,胡萸兒又有些遲疑起來,心想,以柳葉飛的性子,他真降了燕胡,要來賺刀魚寨,怎麽敢親自跑到前面?

陳恩澤可不怕誤會了柳葉飛,即使誤會他,他還能將淮東吃下去?

胡萸兒正遲疑間,柳致永驅馬趕到城門樓下,擡頭喝罵來:“胡萸兒,你吃了豹子膽,知府大人就在城下,你竟敢如此怠慢,欺知府大人不會收拾你們這些水師的刺頭兒嗎?”

胡萸兒決定還是照陳恩澤教他的話說,揚聲說道:“柳公子,胡萸兒吃了豹兒膽,也不敢怠慢府尊大人……說來也巧,今夜剛好有淮東援軍過來,胡萸兒沒有知會府尊,便先放淮東軍進刀魚寨。胡萸兒剛才在北面的水門,耽誤了些時間,這不是剛知道知府大人連夜趕來,就立即來南門來迎接府尊跟柳公子嗎?柳公子請府尊大人,稍等片刻,我這便下令將吊橋放下來……”

胡萸兒嗓門也大,夜深人靜,他的聲音能傳出來數十丈遠。胡萸兒的話音未落,就看到離城門隔著百十步距離的柳葉飛兜著馬就往回走……

柳致永看到他叔父竟然如此沒用,也慌著策馬去追,又慌又急地喊道:“叔父,亂不得陣腳!亂不得陣腳!是淮東援軍,是淮東援軍……”

胡萸兒看到柳葉飛不質問擅自放淮東援軍進刀魚寨的事情,竟然如鼠見貓的轉身就逃,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胡萸兒身邊的周遭扈眾也都明白過來,但是這個消息多少令他們難以消化,一時間也沒有準備,傻傻地看著柳葉飛叔侄與數十扈眾打馬逃去,也沒有心思派兵出城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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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庭先進刀魚寨,給人領著,走到南城門樓,正看到柳葉飛率千余步卒倉惶往南逃去。

“高先生……”胡萸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他此時也有些錯亂。柳葉飛是登州主官,主官暗中投敵,與燕胡勾結,他僅是登州鎮下屬的一員帶兵將領,按說要堅決地跟柳葉飛劃清界限,但接下來要怎麽做,他也不曉得。

陳恩澤快速地將城頭發生的事情跟高宗庭細述了一遍,當著胡萸兒的面,有些話也沒有說出口——本有機會將柳葉飛活捉,但這種情形下,也不能怪胡萸兒不果斷,錯過活捉柳葉飛的機會。

胡萸兒硬著頭皮說道:“柳葉飛叛投胡虜,請高先生許我率兵追出去,將他活捉……”

“淮東另有兵馬從登州城近旁登陸,等著他們逃過去。”高宗庭說道:“胡將軍速派驛騎,傳報平度、萊陽、萊州、海陽諸縣,通報柳葉飛叛敵及虜兵來犯之事,要各縣嚴守城池,不要給柳葉飛趁機賺城……也要驛騎小心不要跟陳芝虎派來襲登州的騎兵撞上。”

胡萸兒有心將功贖過,忙吩咐左右照高宗庭所言行事,也不曉得效果如何?

他們是親眼看到柳葉飛聽到淮東援軍進刀魚寨轉頭就逃,所以確信柳葉飛投敵,但萊陽、海陽、萊州等城,未必會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趕著柳葉飛過去,打開城池迎接柳葉飛進城的可能性更大。這時候更指望柳葉飛是往登州城逃去,給從登州城附近登陸的淮東援軍打個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