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五十八章 銀契嫁妝(第2/2頁)

“傻丫頭,起來說話吧。”曾銘新感慨萬千地說道:“我與你父親肝膽相照,可是你蘇家滿門給抄斬,我無能為力,我心裏悔恨啊。做再多的事,也只是讓我心裏好受些。這份銀契,本來就是我欠你蘇家的。還有一份銀契……”

曾銘新側頭跟林縛說道:“大越朝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慶裕帝那會兒,還有中興的機會,陳塘驛一敗,元氣就徹底傷了。現在北邊就靠李卓一人撐著,還有無數人在扯他的後腿,他怎麽能撐住?可惜小輩人不知天高地厚,整日覺得我老頭子一個,半截入土都有腐爛味兒了,還死活賴著不給他們小輩人讓路——我這也是給他們留條後路。”

林縛心裏感慨,世宦顯爵,蛀蟲居多,但也不乏曾銘新這類能清醒看透世局的人物。對他們來說,世爵顯貴的身份反而是一種束縛,使他們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反而只能籍籍無名的與世沉寂。便如元歸政,也是不甘寂寞之人。

林縛開始還琢磨不透元歸政如此的活躍,到底是謀什麽東西,倒是崇觀帝使寧王出鎮江東,有意立寧王為嫡,才隱約猜到些眉目來。

林縛站起來身,走到蘇湄身邊,一起給曾銘新跪下,說道:“小子林縛與蘇湄一起多謝國公爺所賜的嫁妝!”

蘇湄扯了林縛的衣襟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蠻綻顏而笑,淚水還掛在臉上。

曾銘新捋著銀須,哈哈大笑,坦然受了林縛此禮。

待林縛、蘇湄、小蠻起身重新坐下,曾銘新讓隨他一起過來那個青年,走到身前來,說道:“承思,你過來給制置使叩個頭,以後你去崇州,就要靠制置使照應了!不過記著,要守淮東的規矩!”跟林縛說道:“這世間,我要是還有對不住的人,就是承恩跟他娘了。過幾天,我就徹底撒手不管事了,承恩留在江寧,也不會自在,讓他帶著妻兒跟你去崇州……”

林縛點了點頭,也大方受了曾承恩的叩頭之禮。

林夢得很快又取了一份銀契過來,他站在旁邊,也不得不佩服國公爺的氣度。看著這個叫曾承恩的青年,不是曾府諸公子裏的一個,但與曾銘新長得確像,應是曾銘新的私生子,只是沒有給曾府承認應有的地位。

丫鬟與寵姬所私生的子嗣,比妾生子的地位還不如,國公爺握著大權,能照應著,一旦爵位給嫡長子繼承,或者曾銘新故去,就難保各房之間矛盾不激化,家產的爭奪更是血腥、殘酷。曾銘新此舉也是給曾家安排後路,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來江寧之前,林縛與林夢得定了目標,就是從江寧為淮東辦錢莊募集一百萬兩銀子。

臨行時,林夢得覺得這個目標千難萬難,就是林家都沒有明確表態會拿多少銀子出來,誰能想到在進江寧第二個晚上,沒有在考慮之中的兩家,永昌侯府、沐國公府,倒最先表態支持淮東辦錢莊,而且一下子湊出這麽多銀子來。如此看來,從江寧募一百萬兩銀,倒不再是什麽難事。

曾銘新從林夢得手裏接過銀契,一式三份,兩套共六張,他將銀契鋪在桌上,提筆蘸墨填寫。十八萬兩銀,一分為二,一份契主填寫曾承恩,一份契主填寫蘇湄。林夢得這邊也蓋上為淮東錢莊特制的印鑒與林縛隨身攜帶的小印。

這邊事了,曾銘新也就帶著曾承恩先離開。

林夢得也回到前院休息,留下林縛與蘇湄、小蠻在燭下相對。

蘇湄心裏萬種感慨,堵在嗓子眼下,也說不出口,將墨還未幹透的銀契捏在嫩白的手裏,嘆道:“蘇家承情太多,這銀契真不應該收下的……”

“就是,就是。”小蠻淚痕還掛在臉上呢,心情卻是欣悅,在旁邊附和道:“不像有些人,見到銀子什麽都忘掉了,姐姐可還沒有答應嫁給他呢,他跟著叩哪門子頭啊?”

給小蠻這一攪事,蘇湄粉臉頓時羞得通紅,瞅了林縛一眼,見他正盯著自己看,更是心慌的將眼神轉到別處去,倒像是認命似的,將銀契扔到林縛跟前,嗔道:“你沒事插什麽話,倒讓我不好辭謝?這銀契也只能勞煩你收管好!”

林縛腆臉而笑,將銀契接過來折好。蘇門案還僅有幾人知道,君薰都不曉得,以蘇湄為契主的銀契還不能入內庫,只能讓小蠻先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