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五十七章 虛驚一場(第2/3頁)

林縛剛要推門進屋,小蠻衣裳輕薄的從裏面出來,將他攔在門外,說道:“你怎麽才回來?我跟姐姐都睡下了,你睡別屋裏去吧!”

“我就進去說說話!”林縛牽過小蠻的手,摟著她的纖細小腰,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蘇湄與小蠻已經躺下,天氣炎熱,只穿著貼身衣物,聽著林縛過來,她拿了件衣裳披肩上,稍裹一些,屈腿坐在雕花床上,嫣然而笑的看著林縛摟著小蠻進來,問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神情溫柔,就像是等著丈夫回來的妻子。

林縛靠著梳妝台而立,想要將小蠻摟在懷裏,小蠻倒先一步跳上床,跟蘇湄依在一起。林縛說道:“朝廷要裁撤兩浙郡司,設浙北制置使司,將平江府也並入其轄下,董原以江寧兵部右侍郎兼領浙北制置使——這樁事誰都沒能料到,單討論這樁事,就耗了不少時間。”

“那豈非對淮東不利?”蘇湄問道。

“有利有弊,一時還難看出端倪來。”林縛說道:“不過永昌侯府今日倒有與淮東修好關系的意願……”

“湯公之死……”蘇湄遲疑地問道。

林縛視線轉看燭火,微微一嘆,說道:“永昌侯與梁家,所謀應有不同,虛與委蛇罷了。再說蘇門之冤能不能解,永昌侯是個關鍵……”

這會兒院子突然響起兵甲聲,在靜寂的夜裏額外的突兀,蘇湄與小蠻都受驚的坐起來。

林縛打開房門,看著此行的侍衛長陳花臉穿甲帶刀進院子來,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前面傳訊,有三輛重載馬車往簸箕巷而來,吳爺下令提高到一等警戒!”

“再探!”林縛說道:“讓前院的文職人員,都聚到這邊來!”

“發生什麽事情?”蘇湄與小蠻匆忙將衣裳穿好,見院子裏刀光劍戟,一副大敵臨前的樣子,湊過來問道。

“可能是虛驚一場!”林縛說道,隨手將房裏的燭火掐滅。

侍衛捧過他的衣甲來,林縛就站在門口將衣甲穿好,要蘇湄與小蠻留在屋裏。

四娘子與林夢得相繼到這邊院子裏來,蘇湄也顧不上與林縛深夜獨處一室給外人撞見的羞澀,與林夢得見禮。

周普率騎兵主力駐在城外,林縛明裏只帶百余騎衛進城。侍衛隊以陳花臉為首,但實際的警衛工作由烏鴉吳齊在暗中主持。除了暗中護衛蘇湄的一班人馬外,提前幾日往江寧城裏又多布了數十人哨探。

三輛重載馬車能塞得下五六十名甲士,雖然集雲居裏外有近兩百侍衛,但若是給對方冷不防的靠到近處發動突襲,仍然很危險!

過了片刻,陳花臉從前院匆忙趕來,拿了一張拜帖,回稟道:“是曾老國公過來了……”

林縛一愣,與蘇湄面面相覷,曾老國公深夜唱這一出戲是為哪般?還搞了三輛重載馬車過來,搞得這邊虛驚一場。

林縛匆忙將衣甲脫下,與林夢得出去迎接曾銘新進來,蘇湄與小蠻也忙進去整飭衣容。

相比上回見面,曾銘新又蒼老了許多,須發白了大半,在燈下,臉上也有隱隱約約的老人斑。隨他進集雲居的,除了老管家外,還有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隨從打扮。

“國公爺有事找我,派個人告訴一聲就是,何勞國公爺深夜勞頓?”林縛長揖施禮道。

“你不要看我身居國公之位,平時看上去威風凜凜,有些時候做事也身不由己,只能偷偷摸摸的深夜過來。”曾銘新搖頭自嘲笑道:“我也不耽擱你多少時間,你要在淮東辦錢莊,我不能有其他的表示,車裏有十八萬兩銀子,你找人搬進來吧。這筆銀子也是陸陸續續攢出來的,想要找機會給你。既然淮東要辦錢莊,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林縛頗有些疑惑。

曾銘新看出林縛眼裏的疑惑,微嘆一口氣,說道:“我年紀大了,也沒有幾年好蹦跶了。過些天,府裏的事情就要徹底的交給小輩去打理,也許在離亂之世還能過幾年舒心日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聽曾銘新這麽一說,林縛倒是能理解一二。

因蘇門案,沐國公府十多年來,在江寧城裏一直受永昌侯府的壓制。同為江寧城裏的顯貴,卻要受永昌侯府的壓制,沐國公府內部也會有很深的積怨。這些積怨不單是針對永昌侯府的,很大程度上也有對一家之主曾銘新的不滿。

沐國公是世襲顯爵,世子之位以及將來的國公爵位,指定是嫡長子繼承,這是曾銘新自己也無法更改的。沐國公府內部的不滿情緒越積越深,自然也會造成新老兩代人的分歧跟沖突。曾銘新深夜送銀子過來,除了要瞞過外人外,更要瞞過沐國公府裏的人。

沐國公府是兩百年來累世顯爵,即使子弟生活奢侈,積蓄也會深厚得很。只是這十多年來,處處給永昌侯府壓著一頭,諸多產業受損頗多,一次拿出十八萬兩銀子出來,也頗為不易。曾銘新要是公開的一次拿出十八萬兩銀子投到淮東錢莊裏,外部會引起永昌侯元歸政等人的警惕,沐國公府內部的阻力也會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