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淮東 第十六章 聯兵助伐

今日要正式會見儋羅國君臣,林縛在皮裘子外穿上緋色官袍。

官袍式樣復雜,林縛折騰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將袖襟理順。宋佳看不過去,蹲下來,幫他整理袍袖。

林縛站在那裏,手叉開來,讓宋佳幫他整理袍襟,能看到她發髻青絲後修長而白皙如玉的頸脖子,更深處的那抹雪白給衣領子遮住。

宋佳倒似感覺到林縛的目光落在她光溜溜的頸脖子上,心裏說不出的有些慌忙,強作鎮定,要幫林縛將犀角腰帶系好。這個動作倒像反手抱著林縛的腰,身子也挨得更近,腦袋幾乎要貼到林縛的胸口上,也能聽到跳動有力的心跳聲。

宋佳暈著臉,勉強幫林縛將腰帶扣好,退後半步,說道:“儋羅國的君臣該是過來了……”

“沒有你,我倒是連衣裳都不會穿!”林縛自嘲的說道,要消解彼此間的尷尬。

“說什麽話呢,還輪不到奴妾幫大人穿衣裳!”宋佳輕聲說道,又怕林縛拿言語挑逗,先走了出去。

大越朝,除內庭之外再無女官設制,宋佳擔任典書一職,只是淮東軍司內部權宜設制,無法拿到外面去說,儋羅國李氏諸人,倒是將宋佳當成林縛的寵姬。

外面人怎麽看,宋佳不管,但要她真正走出那一步卻難。比起籠中鳥,她喜歡此時所處的位置。千古以來,多少女人能有施展抱負與才學的機會?難道要為心裏湧動的情欲,而放棄眼下的機遇嗎?

外面傳報儋羅國主李建君臣造訪,林縛將別的心思拋開,走下樓去,迎李建進主廳商議事情。

儋羅國雖微小,李建臣君算是避難濟州城,林縛也是依足禮節將李建視為上賓。

在主廳裏,林縛與李建對案而坐,周普、葛存信、趙虎、林景中、葛長根、周貴堂等人都在林縛下首,依次而坐。

李建下首則依次坐著他的臣僚們,他們四天前從西歸浦倉惶逃出,如喪家之犬。奪回王都,復國的希望,眼下唯有寄托在對案跪坐的青年身上。

李建君臣都非坐井觀天之輩,知道儋羅國微小,沒有可能徹底獨立而存世。儋國依附強者,作為藩屬,是必然的選擇,唯一的奢望就是還能有基本的體面,不給徹底吞並掉。

為了這個目的,即使將諸官宦家裏挑選出來的可愛少女,送給林縛作婢,也沒有可惜的,倒沒有想到這邊會主動促成政治聯姻。

這對李建君臣來說,這是意外之喜。這意味著他們選擇依附淮東軍司,要比預想的,能獲得更獨立的地位。

“儋羅能與天朝結秦晉之好,孤所願也。”李建給林縛頷首示禮,說道:“兩樁百年之好,實為上使美意成全。復取王都之事,還要勞上使多費心了……”

他的官話腔調有些怪異,倒是不妨礙交流。

“儋羅與我朝百年交好,一時給奸侫所趁,使儋羅受高麗欺淩十數載,斯誠痛哉。本官受朝廷托付,率兵進儋羅撥亂反正,使儋羅再歸我朝蔽護之下,職責所在……”林縛說道。

失遼東之後,朝廷寄望高麗人能在海東牽制東胡人,遂答應高麗人的要求,將儋羅賣給高麗,可以說是朝廷主動放棄對儋羅的宗主國地位。

林縛這時候強調大越朝對儋羅的宗主國地位,強調他是受命出使,跨海東征。

儋羅國主李建等君臣,也將之前不愉快的歷史忘掉不提,更無人去質疑林縛受命出使的名份是否真實。

高麗投降東胡人之後,朝廷對海東地區徹底失去控制。林縛請旨出海,倒是不難,只是時間來不及,眼下只能假借受命出使的名義行事。

比起鬼撈子聖旨來,隨林縛前來的數千精銳兵卒以及堅固戰船,才是更堅實,更令人信服的資本。李建臣君要依賴林縛奪回王都,復國,哪裏會在細節上糾纏不清?

“非孤心切,實則是王都失陷,臣民受戮,體統不存,使孤夜不能寢,食不知味。”李建說道:“敢問上使,何時發兵,逐甄封出西歸浦?”

“甄封乃高麗宿將,手下還有四千多殘兵,奪回王城,不能急於一時。”林縛說道:“我雖率雄師跨海東征,事畢猶要跨海西歸。敢問大王,我率軍西歸後,高麗人又率兵來侵,儋羅何以自立?”

“孤當號召國人,守禦疆土,哪怕就剩下一兵一卒,也不會再容疆土受高麗人的踐踏……”李建咬牙切齒地說道。

林縛還是懷疑李建的抵抗決心,要不是他此番率兵前來,一旦濟州城給破,李建臣君不向高麗人投降乞命才叫怪呢。

不過林縛也只是需要李建說這番話,順著他的話意,說道:“大王此意甚合我意。請大王征募王軍,我自不會袖手旁觀,會鼎力相助。待時機成熟,兩家聯兵,也好一舉奪回王城,恢復儋羅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