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三十四章 殺或不殺(第2/3頁)

“山陽尉雖說有罪,但也罪不致死,山陽縣主也是救夫心切,才沖撞轅門,冒犯大人,請大人念他們夫妻情深,也許他們閉門思過!”左營校尉馬如龍叩頭給馬服求情,額頭上都有血跡。馬服要是給林縛立威殺了,他也沒有好果子吃,但即使林縛要殺馬服,奪走他的兵權,他也不敢以兵變相要挾。

林縛不是劉庭州。江東左軍五千精銳在北岸迎擊流寇,近月來如崖石巋然不動,還在陳韓三的眼皮底下築了一座城寨。淮安城若亂,林縛率兵平亂易如反掌。即使要鬧,也要等戰後這尊兇神離開淮安再說。

雖然馬如龍有把握從左營拉出千余人來鬧事,但是有什麽用?能將林縛帶進城來四百騎兵吃下去?到最後還不是給林縛找到借口將馬家九族給誅個幹凈?

馬如龍還不敢將全家性命押上去。只是叩頭替馬服以及山陽縣主求情,只要能保住馬服不給林縛殺死立威,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山陽尉可不只這點事。”林縛說道:“我江東左軍從馬家鹽行買鹽,鹽裏摻有一分沙,我軍務官去找鹽行論理,你可知馬家鹽行的掌櫃如何回我的軍務官?”

旁人自然不敢接話。

林縛冷冷一哼,說道:“馬家鹽行的掌櫃回答我的軍務官說,便是豬倌兒過來,也是九分鹽一分沙,天王老爺的面子都不給……”

林縛這話殺氣騰騰,馬如龍只覺得寒氣直竄尾脊,頭皮發麻,除了叩頭請罪求情,也不知道再說什麽。

林縛手一揮,說道:“山陽尉馬服與山陽縣主就拘押在西院,你去告訴他,我林縛今日進城了,倒想當面聽一聽馬家人再說這話!”

馬如龍、馬騰知道事情還有轉機,叩頭謝恩,在護衛監視下去了西院見馬服。其他給去職的官員,將校都誠惶誠恐的離開,不敢留在這裏。就剩下淮安縣知縣梁文展、右營校尉肖魁安,還陪林縛、劉庭州、張玉伯在堂上……

林縛擡頭看了肖魁安一眼,說道:“肖校尉守淮之功,我也有了解,知道你也不跟馬家同流合汙。姑息養奸之責我就不再追究了,你要好好帶兵協助劉大人、張大人守城,為朝廷效力,往後有你加官晉爵的好日子……”

“末將謝大人不罪之恩。”肖魁安行禮道。

“要謝就謝劉大人、張大人吧,是他們替你求情。”林縛假惺惺地說道。

“謝劉大人、張大人……”肖魁安又給劉庭州、張玉伯行禮。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幾天小心一些,不要讓城裏生出亂子來!”劉庭州吩咐道。

劉庭州在淮安還有些威望,肖魁安實際也是劉庭州從底層提拔起來的優秀將領,這些情況,林縛早就摸清楚了。就算張玉伯不站出來替肖魁安求情,林縛也只打算免他幾天職,就起用他。強龍不壓地頭蛇,林縛這次硬著頭皮要將馬家這條惡蛇強壓下去,就不能同時再去把劉庭州徹底得罪了。

肖魁安離開後,堂下就剩劉庭州、梁文展以及張玉伯等人。林縛說道:“如今硬捋掉一批人下去,就要新補一批官吏上來,我這個制置使管不這麽多,你們決定吧。我只希望不要再冒出第二個馬家視軍法如兒戲……”

“下官知道,補選官吏必請大人過目,再呈報江寧。”劉庭州自恃身份,梁文展搶先表態。

劉庭州倒是奇怪,林縛已經將馬家徹底得罪了,怎麽還要留馬服一條命?敲詐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哪有抄家沒族爽利?事實既然做到這一步了,還怕找不到抄其家滅其族的罪證?楚王?除寧王有實權外,其他王藩在權宦眼裏只是笑柄。

林縛自然有他的考慮。他的淮東靖寇制置使只是臨時差遣,這時候雷厲風行地拔掉一批人,倒不能直接塞自己的人進來,還是要用淮安人治淮安。所缺官吏的補選、舉薦,當然也是劉庭州、梁文展等府縣主官的權力。

梁文展也是陳韓三叛變後調過來的淮安知縣(淮安縣與淮安府同城而治,為淮安府首縣),與地方上瓜葛也少。

事實上,馬家售給江東左軍的食鹽都硬要摻一分沙,地方勢力對到任官員能有什麽好態度?在小樊樓前,掌櫃馬騰對劉庭州牽衣拉袖,看上去是親熱,實際上是輕慢——只是劉庭州、梁文展在地方上沒有根腳,沒有能力在淮安削弱馬家的勢力罷了。這回難得有機會將馬家的勢力從府縣衙門及守軍中一下子清除出去,劉庭州、梁文展當然知道要從馬家的對頭裏挑人扶持上位。

若一次將馬家打死,這裏新補選的官吏、將校,自然只會記住舉薦他們的劉庭州、梁文展等人對他們的舉薦恩情,要是馬家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劉庭州、梁文展的大腿又不足夠粗,這些新補選的官吏自然就會看林縛的大腿才是他們真正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