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二章 錦上添花事

顧家有子嗣,新姑爺又非入贅,就不能留在宅子裏過夜……

林縛兩年前在江寧城裏置辦的宅子還留著,是他在江寧的私業,他率帶著趙虎等近隨護兵住進簸箕巷的集雲居。

集雲居也非當初的規模,林縛將集雲居南邊的三進宅子都一並置辦下來,成為占地達六七畝的深宅大院。宅院規模大不大倒是其次,關鍵是與蘇湄居住的柏園再無間陋,就隔著一道院墻,還打通一扇暗門。

平時大宅這邊就使周瞎子帶些好手住著,以備蘇湄、四娘子那邊急需……

只讓趙虎、周瞎子兩人跟著,林縛穿過暗門到柏園。四娘子早在園子裏等著,看到林縛他們過來,焦急地說道:“永昌侯爺入夜就找上門來,坐著喝茶,說些無趣的話,還未曾走……”

“一起過去。”林縛說道:“這道暗門能瞞過別人,還能瞞得過元歸政嗎?”他猜元歸政是在這裏等他回來,直接往前樓,蘇湄會客的地方走去,也不掩藏行蹤。

元歸政有不少護衛守在樓下,突然看到林縛與趙虎、周瞎子帶刀從後園冒出來,都緊張的拔刀吆喝:“來者何人?”

“呵呵,原來是林大人過來了。”元歸政聽到後園走動的腳步聲,就知道林縛過來了,也不拿架子,人已經在二樓推開窗戶望下來,呵斥隨扈,“你們都瞎了狗眼了,殺東虜,殺寇兵,殺得手軟,殺得名震天下的靖海都監林大人都不認得,平日怎麽跟在我身邊做事的?”

“不曉得侯爺在此,林縛不請而來,多有叨擾。”林縛作揖道,林縛就算封爵縣子,距元歸政的永襲郡侯之爵還差了好幾等,禮數還是要行。

“我猜得林大人要過來拜望蘇姑娘,便一早在這裏打擾蘇姑娘練琴,要說不速之客,是我才對。”元歸政笑道,示意林縛上樓來說話,“晃眼又近半年時間過去,相聚不易啊,林大人上來相談吧。”

林縛登自登樓,才看到元錦生也是在室內,心想他回江寧的速度不慢。

蘇湄坐在琴台後,盈盈而拜,眉目傳情,說道:“蘇湄給林大人、侯爺、少侯爺沏茶去?”便先離開,留下地方來給林縛與元歸政密談。

“錦生剛回江寧,我便將他訓斥了一頓,還望林大人不以錦生年少不知事為意……”元歸政說道。

說起來林縛與元錦生年歲一樣,倒沒有排過月份誰大誰小,但在元歸政嘴裏,元錦生倒成了晚輩。

林縛微微一笑,說道:“侯爺多慮了,我可不覺得錦生有做錯事的地方。”他來江寧之前,便讓人拿軍資不可由內臣私授的借口拒絕了虞東宮莊捐軍資一事。

“我家與太後雖是親戚,但虞東的事情只能援手,諸事還得苗碩做主,苗碩這人管財還是有些能耐的,所以太後用他。”元歸政也不管林縛信不信,他先做出推心置腹的樣子,說道:“內臣不得私結大臣,林大人的地位今非昔比,小心也是應該。不過大家也都是關心江口的防守,一旦江口守不住,讓寇兵闖進揚子江來,麻煩就讓人頭大了。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難不成為了一些忌諱,就真要將我等應承當的責任推得一幹二凈?此時國用維艱,我這把骨頭上陣殺敵也是牽累別人,不過節儉些家用,捐些金銀以賞殺賊將勇,還是做得到的,林大人不要拒絕我。”

“這……這……侯爺這不是為難我嗎?”林縛猶豫不決地說道。

“有什麽為難的?”元歸政說道:“你不言,我不語,這事誰又知道?”

林縛暗道,此時你不言,等用到我時,你還會不言?內廷風起雲湧鬥得厲害,而皇帝此時明顯還有壓制手段跟力量,梁氏又正當豫北民亂,林縛這時候當然不願意將自己徹底地綁死在元歸政與梁太後的戰車上給他們當槍使。

林縛說道:“侯爺要真是一片誠心,金銀糧草等軍資可捐之郡司,這江東郡內,守土禦寇,也非江東左軍一家為之。再說前頭我收了虞東三艘戰船,已是有些厚此薄彼了。當然了,侯爺也無需擔心虞東的安危,虞東宮莊是太後老人家的私田,地方有責任守禦,江東左軍便是在嵊泗戰剩一兵一卒,也不會輕退的。”也不管元歸政說什麽,他堅持不收授永昌侯府一毫銀子。

元歸政見林縛潑水不進也是無奈,便與次子元錦生先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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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還貪著蘇湄,就不怕他能跳出手掌心去,何況他還將那個小賤人收過去了。”元錦生在車廂裏,想起林縛水潑不進的樣子,十分的惱火,惡狠狠地說道。

“小的只是賤奴,本來就是充入教坊司的貨色,給收為做小,算不上什麽把柄。”元歸政嘆息說道:“蘇湄才是正主,只是他不咬鉤,又能奈他何?貪雖也貪,不然不會從顧家回來就緊巴巴地翻墻到柏園來相會,但真到緊要關頭,他會舍不得犧牲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