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一百零六章 驚疑

一輪紅日從海平面上跳躍而出,仿佛給清澈的海水濯洗過,鮮麗紅艷,將海天之際的海水、浮雲映照得瑰麗多姿,紅染鋪彩。

奢飛虎身穿明光甲,執刀站在長山島西南灘海岬的崖頭,身後護衛南灘灣口的岬堡北墻倒塌了一片,露出斑駁的血跡與三五未收拾幹凈的殘肢斷臂,使人看過猶能想到昨日黃昏時戰事的血腥與殘酷。

奢飛虎昨日於日落時分率北線主力抵達長山島西南灘,一面假意招降,一面繞過岬堡的封鎖,派小船清理西南灘的障礙物,從西南灘迂回登岸,以絕對優勢兵力切斷岬角營堡與主島的聯系。

原以為長山島之敵將戰船撤走,留守島上的殘敵意志不會太堅定,而之前的數次招降無果,使奢飛虎也無意再做勸降的水磨工夫。再說,根據以往對長山島的偵察,長山島之敵雖桀驁不馴,但能戰之兵不過五六百人。在清除西南灘的障礙物之後,奢飛虎就直接調了兩千精銳上岸,展開對西南灘海岬營堡的攻奪。

長山島在南崖與西南灘海岬築有兩座營堡。

南崖營堡一面臨海,兩面臨崖,崖雖不陡,但周圍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僅辟出一條小徑與西南灘相通,奢飛虎也不敢貿易派兵進去。

在派斥候搜索全島的同時,奢飛虎派一隊武卒在林外結陣防備島內奇兵襲出,此外就是集中兵力先攻打西南灘岬堡。

奢飛虎以絕對優勢兵力登岸,南崖營堡裏的島兵不敢出戰,不過西南灘岬堡的堅固,讓登島寇兵吃夠了苦頭。

西南灘海岬是一處伸入淺海約四百余步深的狹長半島,三面皆是臨海,除西側灘深可以直接將戰船靠過去外,其他兩面都是礁石林立的淺水灘,唯有東北邊與島陸相接,形成一個狹長的通道。接陸通道約三百六七十步深,然寬不過三五十步,還給人為的制造了諸如陷坑、護壕之類的障礙,給從接陸通道派兵強攻帶來很大的麻煩。

奢飛虎也帶了數架投石弩出海,但奢家所制的杠杆式拋石弩需要二三十人拉起皮索一起發力,才能將石彈打中三四百步外的目標,再大的海船也架設不了這種投石弩,只能架設在岬堡東北角的陣地上發射石彈。

岬堡東北面的墻體在兩個時辰裏經歷數十枚石彈的正面砸擊,六架投石弩都用廢了,墻面也只出現些枝狀的裂痕。

奢飛虎沒有耐心與時間伐木再造投石弩,派兵卒頂著箭矢,強行突進,填平陷阱、護壕,將巨木撞車推到堡下,頂著巨大的傷亡,連續不斷的近距離撞擊堡墻。

在近三百人的傷亡之後,才在午夜過後,將岬堡的北墻撞塌,迫使堡中殘兵棄堡從東崖借繩梯下海走礁石灘往東逃竄。

雖說傷亡比預想要大一些,也未能盡殲岬堡島兵,但還算順利。接下來就是清除外圍障礙,爭取在天黑之前,推進到南崖營堡前。

奢飛虎站在晨光的沐浴下,心裏默默估算能在明天日落之前結束這邊的戰事,在時間上也不算拖得太晚。大橫島的守備畢竟空虛了些,保不定江東左軍何時再出海窺視大橫島的虛實,也要抽出兵力來防止江東左軍去幹涉浙東的戰事。

秦子檀走到岬堡的斷壁前,停了下來。

岬堡北墻給撞塌半截,但整體還未垮,想起昨夜攻堡的辛苦,秦子檀也覺得這堡未免太堅固了些,隨手撿起地上一塊斷壁碎塊撚了起來。

昨夜他就守在奢飛虎的身邊,然而奢飛虎在指揮作戰時十分的突前,秦子檀不小心臉頰給一支利箭擦傷,差半寸就射中面門,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失了很多血,人又十分的疲憊,深夜攻下岬堡後,秦子檀就先去休息,這時候才一覺醒過來,趕過來找奢飛虎商議白天攻打南崖營堡的細節。

“在發什麽愣?”奢飛虎看到秦子檀在對著斷壁發愣,揚聲問道。

“這長山島上有樹木、石山、有砂土,卻不產石灰跟石炭。”秦子檀將岬堡的碎塊攤開給奢飛虎看,說道:“我們過來時,粗看岬石營堡是夯土而成,攻打時卻吃夠了苦頭。你看看這個,我們的苦頭不是平白吃的啊!”

奢飛虎眉頭也皺起來,他少年就以善戰成名,絕不是蠢蛋。昨夜雖有疏忽,但經秦子檀提醒,也看出這岬堡疑點重重。

“看這渣粒,看這顏色,裏面摻的不是細砂,是石炭渣,還有石灰、胡桃藤汁及糯米汁……”秦子檀只覺得背脊寒氣沖竄,越想越是心驚,“幸虧這岬石上地方有限,使得夯土墻不夠厚,若墻體再厚一倍,我們多花上三四倍的時間,都未必能將這面墻撞塌啊!”

“二公子,長山島怕是陷阱啊!”秦子檀說道。

“你懷疑長山島早就暗附了江東左軍?”奢飛虎問道。

“過來之前,覺得這種可能性甚微。”秦子檀說道:“但是這個解釋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