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九十一章 大喜之日

在九華完成封河,確認運鹽河上遊來水都給導入西山河,葛司虞就隨曹子昂騎馬沿運鹽河北岸趕往鶴城,一路行來能清楚的感覺到河水在一寸一寸的下降。

他們在九華築壩進行封河,所以會注意觀察水位變化。對於處於激烈戰事之中,事先並不知情的敵我雙方將卒來說,只要河床不露出來,兩岸又給葦草遮掩,誰會注意到河水在不經意間下降了二到三尺?

但是這二三尺水位的下降,對本來就是勉強才駛入運鹽河的寇船卻是致命的。

運鹽河清淤原計劃就是起自九華截至鶴城,在九華築壩攔河是開展清淤工作的前提,之前就有在做準備工作。西山河與運鹽河已經貫通,築壩截水可以導入西山河,不至於在平原地區形成漫堤。葛司虞到崇州,更是親自確認了適宜壩築的地點,制定了詳細的築壩方案,甚至連築壩、攔河所用的封艙狹船都準備了好幾艘,在築壩預定地的兩岸也堆積了一部分土石。

曹子昂與葛司虞趁夜趕到九華,就立時動員附近軍民,連夜進行築壩攔河。在破曉之前,大壩就剩不到兩丈寬的缺口。等著鶴城西戍石點燃狼煙傳訊,就將停在大壩缺口西側的土石船鑿沉封堵缺口,將河水徹底的截斷。

九華距鶴城有百裏之遙,在江東左軍封鎖崇州內線,軍民組織也嚴密,東海寇的斥候不可能一夜之間潛行滲透這麽遠進行偵察,再說誰能想到林縛有能力一夜之間就將一條百步寬的大河徹底封死?

葛司虞隨曹子昂趕到鶴城西戍台,寇兵掩護河灘陣形西翼的船陣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雖說船上寇兵主要往南岸逃,欲與南岸的河灘陣地匯合,好一起撤回鶴城軍寨去,但也有許多寇兵慌不擇路,往北岸逃。

曹子昂抽出佩刀,對身後數十護衛說道:“看來我們沒有落下趟……”留下七八人護衛葛司虞的周全,他率領其他人直接往爬上北堤的寇兵沖殺去。

這時的運鹽河水淺泥深,路水逃生者,身上鎧甲沉重,多數陷入淤泥裏掙脫不得,少數人僥幸爬上河堤,也是筋疲力盡,幾乎將兵甲都丟棄在河裏,哪裏能抵擋曹子昂率部的沖擊?

早在江寧時,葛司虞就與曹子昂相識,那時的曹子昂是裏正,有些文士風度,談吐也極為不凡,即使後來曹子昂隨林縛北上勤王,是江東左軍的核心將領,但是在葛司虞的印象,曹子昂是個讀書人。這次到崇州,看到曹子昂不直接帶兵,而是協助林縛處理軍處,也加深了葛司虞對他的原有印象。

看著曹子昂策馬揮刀,一馬當先,如猛虎下山,率數十護衛反復沖殺,將北堤上的寇兵殺得落花流水,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腳,拼命往河裏逃,葛司虞訝異得合不攏嘴,都說林縛文武雙全,是難得之人才,誰能想到在江寧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曹子昂也如此的強悍?

葛司虞暗道,林縛率江東左軍北進燕南能創如此輝煌戰績,絕非僥幸,看曹子昂將如此能耐,足以堪任一方大將了。

北堤的接觸戰看得葛司虞熱血沸騰,也想帶著曹子昂留給他的護衛沖上去殺敵,嚇得護衛怕拉住他的馬頭。這位爺連騎馬都讓人擔心,不要說殺敵了,馬速稍快一些,都可能栽下馬來,再說大人對這位爺極為重視,哪裏敢讓他有閃失?

葛司虞不能遂蕩寇願,只能坐在馬背觀戰。

南岸鼓聲如雷,遠望去,卻是林縛站在戍台之前親自擂動進擊大鼓,鼓舞士氣。林縛身著青甲,披紅色大氅,周圍武卒簇擁,如明燈,指導江東左軍奮勇殺敵。

西側之騎兵已經殺進河灘陣地,除了一部武卒在戍台東側,一隊騎卒在戍台東南側留做預備隊,嚴陣以待外,北線其余的江東左軍包括民勇以及收攏來的鶴城潰軍都全線壓上,對已經開始崩潰的寇兵陣地進行最後壓垮式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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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兵河灘陣地的側翼完全依賴河道西側集結的船陣掩護,當船陣陷入淤泥無法動彈,成為投石弩的固定靶子,其他側翼就瀕臨崩潰。裝火油的陶罐及火箭將船陣變成淺河上的火海,船上寇兵想要完整撤到岸上,決非一時能做到。側翼布置的百余寇兵人數太少,根本無法阻止迅豹騎營半數兵力的沖擊……

程益群看此情形,知道大勢已去,只能趁著東翼船陣還沒有面臨直接打擊,還能掩護其西翼之前撤回,或許能逃回鶴城軍塞去,他根本不指望蘇庭瞻率領本就不多的留後兵馬出軍塞來援。

程益群也顧不上聯絡舒慶秋父子,更顧不上給困在河心的船陣,給護衛簇擁著倉促東撤。

程益群雖然把將旗留在陣心,鼓聲也沒息,但是陣中心附近的寇兵很快就意識到主帥棄他們而去,跟著倉惶東逃,整個河灘陣地眨眼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