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八十三章 兵臨城下(第2/2頁)

“你倒跟沒事似的。”七夫人瞪了林縛一眼,嗔怨道:“這山上山下都傳遍了,六夫人就弄翻一盞茶潑你身上,你倒是能冷著臉將她訓哭了趕出去。合輒人家緊巴巴的貼著你,還惹你不高興了……”

“這是哪裏跟哪裏?”林縛握住盈袖嬌柔的小手,說道:“你不提,你都快把這事給忘了。當時我心裏想著其他事情,也許語氣不是那麽好,你幫我跟六夫人道個歉……”

“唉,倒是天生欠你似的。”顧盈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要沒有人提,你都把這事給忘了,人家郁郁的生了一場大病,憔悴成這樣子。這女人啊,當真不能有一點念想,早死絕了心的好。小六也是嬌慣的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如今也穿起粗布衣衫來,將寶鈿私藏都捐出來給你去修兵甲養百姓,你說我們小女子還真有心懷天下的心胸不成?”

林縛一時無言。

“我先過去了,不能惹人閑言碎語,這幾日,你能留在山上不走?”顧盈袖憐愛地摸了摸林縛的臉頰,軟聲說道:“你總不能冷落薰娘,她一個人遠嫁異鄉,心裏多少有些不安。”

“我擔心後天寇兵就會大舉入寇……”林縛苦笑道。

有些事態不是他能控制的。江門島外的東海寇哨船多如水鳥,小規模的接觸戰已經圍繞江門島展開,為迫使寧海鎮水營從軍山寨撤出,促使韓載回江寧避險,正式將崇州的軍政大權交出來,靖海水營都龜縮在西沙島南北兩側的觀音灘、月兒灘沒有出動,實際上不管奢飛熊對浙東有什麽圖謀,崇州這邊的大戰也是一觸即發,不可避免,一時戰事打起來,自己當真連拜堂的時間都未必有。

“唉,你們男人總是要忙大事的。”顧盈袖縱情地依在林縛懷裏,手摟著他的腰,感受他的氣息一會兒,便又毅然放開,說道:“你忙你的大事去吧,山上不用你擔什麽心。六夫人那邊,你當真遺棄她的身子不是完璧,也不要舍不得說幾句寬人心的話,你要知道女人真是很苦。”

看著顧盈袖倩影離開,林縛站在月下,默然無聲,想著六夫人單柔的事情。

林庭訓幾位遺孀裏,若說私房所藏,便以給林庭訓生下幼子的六夫人最多。這次到崇州來,將金銀寶鈿珠玉以及十幾匹最上等的雲絲綢錦等貴重物什以及金銀分毫不留的都拿了出來,折算能抵兩三萬兩銀子。

析族遷地本身不是受當地人歡迎的事情,即使林縛勢大,也改變不了地方抵觸的心思,以六夫人為首的林家遺孀一下子捐出來這麽多銀子出來,不僅堵了地方上的口舌,還迫使地方上的豪貴跟著為築城事捐了上萬兩銀子出來,也一定程度緩解了這邊財政上的緊迫。

想著兩年前初回上林裏,單柔視自己如仇寇,此時卻又這般,當真叫天下唯女人最難琢磨。林縛微微一嘆,回後宅休息去了。也就這一兩天能睡安心覺,等戰事一旦起釁,不曉得要熬多少夜才能歇下來。

林縛回到後宅也未能安靜,韓載派人送來簽押的令函,在離開崇州後正式授權林縛總攬崇州守備事——這道令函最實質性的意義在於把軍山寨的節制權力也置於林縛手中,蕭百鳴若不借機離開崇州,也就要歸林縛調動。

林縛看過護衛送進房來的令函,披衣坐在床前簽發了一道命令,要護衛送去東衙:“要寧則臣做率一哨步卒進駐軍山寨的準備。知會吳知縣一聲,明日我要求崇州境內一切村寨社堡的鄉兵武備都要向縣兵房報備,隨時接受調動。我江東左軍將封鎖西沙島兩側江道,迎擊一切膽敢進犯崇州內陸的東海寇……”

林縛在房中睡到淩晨,還沒有等到他拜堂成親的日子,江門就傳來的急報:大股東海寇越過江口,在鶴城北登岸入寇,鶴城司以及維揚鹽鐵司在鶴城北所屬的兩個哨堡很可能已經遭受攻擊。

江東左軍十裏一墩的烽火戍台體系才貼著揚子江北岸延伸到江門、鶴城草場以及北面淮南鹽場的漫長海岸線都不是江東左軍的防衛範圍,維揚鹽鐵司的鹽丁兵力也多兩萬余人,沿海建有塞堡軍寨,僅鶴城司駐軍就多達千人。

林縛翻身坐起,來不及穿衣甲,披了一件袍子,就下山到東衙去。曹子昂、傅青河、孫敬堂等人也都聚到東衙。要是鶴城司失守,大股東寇海就可以沿著運鹽河侵入崇州東北。

鶴城草場稍晚崇州成陸的灘地,整體呈不規則的三角形,鶴城司治所位於鶴城草場西北,實際跟紫瑯山處於南北一條線上。鶴城司一旦給攻破,沿運鹽河往內陸走四五裏就是崇州境內,遠沒有從江門到紫瑯山達六七十裏的縱深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