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八十二章 形勢緊迫

大婚定於九月十八日。山野楓葉紅染,秋意醉人,許多人不能到崇州來觀禮,但青州、江寧、東陽、津海諸地眾人的賀禮早在十八日之前陸續送抵崇州。

令人意外的,陳西言在暨陽還派家人送來一份不薄的賀禮。

在大洋山島時,陳華文曾言要親自到崇州來觀禮,但是進入中旬之後,東海寇在嵊泗諸島大肆聚集,有大侵之意,使得海虞、崇州的局勢陡然急迫起來。在此情形下,陳華文自然不能離開海虞到崇州來觀禮,只是派家人送來厚禮,以表歉意。

十六日,崇州已經是風聲鶴唳,江口附近的官道及市鎮上幾乎看不到人煙,西北方向,已經開始出現逃難的人群。林縛馬不停蹄地巡視各地防務,地方防務多用鄉兵,他要將有限的精銳集中起來使用。趕回紫瑯山,已經是黃昏時分,又給韓載、吳梅久拉去,巡視紫瑯山附近的防務。

崇州新城才築至齊腰高,中間夯土,兩邊包覆的青磚還沒有砌起,駐不了軍隊。東衙、北衙都是禪院改建,也抵不住寇兵強攻。

韓載大聲抱怨:“我早就說築城事耽擱不得,要是早一日築成堅城,固若金湯,便是十倍之敵來犯,也不至於驚慌失措。你們看看,拖到今日,這墻墻還擋不住匪徒一跨的,東海寇大侵在即,該如何是好?”

吳梅久稍鎮定些,只說道:“事已至此,找後悔藥吃也不是個法子,還是趕緊商量個準主意,不至於東海寇襲來還慌手慌腳的……”

沒有誰願意到崇州來趟渾水,吳梅久逃不過歹命,八月初吏部正式下了文,他擔任了崇州知縣一職,李書義超擢提拔為縣丞,不設縣尉,任胡致誠為典吏,兼領鄉兵。

崇州僅有的兩營新編鄉兵也給林縛控制在手裏,東海寇欲侵崇州,雖然林縛將他與韓載喊來商議防務,實際由林縛一言決之,吳梅久才沒有多少好擔心的,大不了大寇來襲,他躲在林縛身後。吳梅久幹過幾年司寇參軍,也領兵與多股盜匪交戰過,膽氣比韓載要足,沒那麽容易驚慌失措。

林縛目光從遠處收回來,看向韓載,說道:“韓大人,我先前也說過,築城之責悉數在我,寇來,城未築成,我披甲執戟,與寇野地血戰,除非身死,絕不會退半步。江東左軍兩營舟師也已沿西沙島兩側月兒灘、觀音灘布防。但敵勢甚大,在嵊泗聚集不下萬人,戰船不下千艘,兵鋒所指,摧海虞、崇州如朽木,江東左軍守崇州,守島,勉為其難,但要守住江口不使寇西侵,兵力猶有不足,恐怕要向江寧請援兵……”

“對,對。”韓載點頭說道:“兵將多多益善,不能打沒有把握之戰,你們若無良策,我去江寧,去濠州找嶽帥請援兵……”

他不管能不能請來援兵,只要他自己能暫時離開這個兇險之地就好。

“太湖盜出沒江海,頗為猖獗,也說不定早有東海寇的探子滲透到內地去了,韓大人坐船去江寧,過暨陽縣、白沙縣,怕是不太平吧……”李書義在旁邊說道。

韓載給李書義一嚇,又驚疑不決起來,看向蕭百鳴,問道:“蕭都監可有意隨我走一趟江寧?”

論道理,林縛對寧海鎮駐紮軍水寨的水軍沒有調遣之權,但是身為宣尉特使的韓載,對江東左軍,對軍山寨名義上都有節制之權。

蕭百鳴臉上陰晴不定。他知道林縛千方百計地想將他們從軍山寨趕出去,江東左軍好霸占軍山寨這一處險地,這時候林縛與李書義演雙簧哄他去江寧,是不是藏著什麽陰謀詭計?不由權衡起利害得失來。

林縛眯眼看了蕭百鳴一眼,他倒不屑玩什麽陰謀詭計,徑直跟韓載說道:“韓大人去江寧請援兵,順利則七八日能回,不順利,也許要耽擱一兩個月,無韓大人在崇州坐鎮,崇州諸路兵馬備寇不能雜亂無章,需有一人代韓大人節制諸軍。若蕭都監部屬覺得受節制太勉強,江東左軍可以撤回陸上,將江口留給軍山寨守備……便是嶽帥在此,我也是說這番話。”

韓載心頭一跳,知道林縛不是省油的燈,沒想到他關鍵時刻拿撂挑子來威脅自己,恨得牙癢癢的,卻沒有勇氣說留在崇州抗敵。

蕭百鳴背脊寒意直竄,林縛要是撂挑子,江東左軍退守內陸,僅憑軍山寨六百水軍四百雜兵,根本沒有能力守住江口。但是要答應林縛的條件,軍山寨也受林縛節制,林縛藏著怎樣的禍心,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吳梅久暗道,江東左軍與寧海鎮水營仇隙也深,不能協力禦敵,甚至還相互制肘,都留在崇州,有害無益。這種情勢,不能,也不可能讓江東左軍離開崇州,那就只能讓寧海鎮讓出軍山寨。

林縛如今以撂挑子相威脅,便是蕭濤遠、嶽冷秋又能奈何,難道蕭濤遠還敢將寧海鎮水營兵力悉數調動來守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