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五十八章 秋野監謀逆案

林縛給元錦秋半拉半拽的拖進廂院的酒閣子裏,元錦秋大聲吆喝著將美酒佳肴撿好的端上來,與林縛等人擠眉弄眼的笑著說道:“說來真是巧了,趕著都監使回江寧,蘇湄姑娘也湊興致到河口來小住幾日,不知道都監使先前有無跟蘇湄姑娘約過?”

“怎麽也要世子出面相邀才行。”林縛笑道。

“我也是十邀九不至的,今天我就勉強試一試。”元錦秋哈哈一笑,吩咐扈從拿名帖去請蘇湄過來,“你便與蘇大家說,我要在席間拷問都監使燕南四捷之細末,此等精彩,斷不容錯過的。”

“世子還是饒過我吧,些微功績,動輒宣之於口,可非慎言之道,都察院的人盯著我呢。”林縛笑著推辭,“再說也實在無趣得很,血腥打殺也沒有什麽精彩之處。”

“要聽的。”這會兒一位穿著湖青色綢衫的老者推門走進來,朝酒閣子裏的眾人抱拳致禮,“老朽過來湊個熱鬧,不會有什麽妨礙吧?”

林縛看著綢衫老者走進來還微微一怔,趙舒翰輕輕的扯了他一下,要他一起站起來給老者作揖行禮。趙舒翰笑道:“原來國公爺也有興趣湊這個熱鬧,都監使更是推脫不了了……”

林縛對沐國公曾銘新了解頗多,也一直有默默關注,但是打照面還是第一次,舉手作揖,笑道:“國公爺肯賞臉,求之不得……”

他看元錦秋坐在那裏紋絲不動,想起街頭巷尾所傳他與曾銘新爭靜齋園主人陳青青之事,心裏也只是一笑,延手請曾銘新走進來上首入座。

“那老夫就叨擾了。”曾銘新抱拳拱手,走將進來。

他霜發斑白,身體高大健壯,眼睛炯炯有神,不像他這種年紀的人所有。臉上掛著笑容地打量了酒閣子裏的眾人一圈,最後手按著元錦秋的肩膀,笑著問:“你小子苦著臉,似乎不很願意老夫進來攪了你們的興致啊。我也是對都監使仰慕已久,難得逮到這個機會能同席共飲,你小子心裏便多忍耐我一回。”

元錦秋屁股也沒有挪一下,聳著臉苦笑,說道:“你想做什麽事情,我有什麽想法還能擋住你不做?”要酒閣子外侍候的小廝盡撿美酒佳肴送上來。

這會兒藩家主人藩鼎一臉堆笑的出現在酒閣子門口,說道:“原來是國公爺與都監使給世子拉來喝酒,真是使蓬蓽生輝,小的親自在外面給你們伺候著諸位……”

“我與都監使初面相見,也沒有什麽見面禮,我在藩樓看中了幾個小丫頭,想買回來轉贈給都監使聊表心意,你做得了這個主?”曾銘新眼睛盯著藩鼎看,冷不丁提出要買婢贈奴的事情上來。

“國公爺真是開玩笑了,藩家園子裏的幾個女孩子雖稍有姿色,但哪有伺候都監使的福氣?”藩鼎臉皮子顫笑著,說道:“她們實在是福薄得很,不是小的要駁國公爺的面子啊。”

“就你會說話,元歸政怎麽不想辦法將你的舌頭拔了?”曾銘新眯著眼睛笑罵,“你焉知都監使就嫌棄了?”

“拔了小的舌頭,誰來給國公爺說俏皮話逗樂啊?都監使是欣賞蘇湄姑娘,哪會把幾個未長成的丫頭片子放在眼裏?”藩鼎滿臉堆笑,又問元錦秋,“世子派人去請了蘇姑娘沒?要不要小的親自再去催一催?國公爺,都監使都在這裏等著,可是怠慢不得。”

林縛看著藩鼎站在酒閣子門口說話,仿佛是耍嘴皮逗樂的小醜,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只潛伏在陰影裏的毒蠍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暗裏豎著毒尾時刻準備著要惡狠狠地蟄自己一下。雖說對藩鼎心裏有著十分的提防,林縛嘴角卻浮著笑,說道:“世子已經派人去請了,就不麻煩藩老跑腿了……”

“都監使客氣了。要沒有你在北邊抵定山河,我等又何以能繼續沉迷這溫柔鄉裏?”藩鼎笑道,眼睛更是笑眯成一條縫,無意的多打量了林縛兩眼,便親自下去吩咐酒菜。

人生際遇有如浮雲,變化無常,一怒拔刀懾藩樓還是林縛在江寧初成名之時,那時誰又何曾想到他會有燕南四捷、勤王首功的風光,又何曾想到他年紀輕輕便已是手握雄兵的一方豪雄?

張嶽與湯顧之爭,張嶽勢大,朝中以及江寧大多數官員都不看好湯、顧,但要是還有押籌碼的機會,藩鼎倒希望押在林縛頭上,只是不知道林縛收不收這邊的籌碼?

林縛與元錦秋、曾銘新在酒閣子裏閑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不願多談燕南戰事,等了片刻就聽見環佩交擊的清脆響聲,人未到便有幽香盈鼻,元錦秋鼻頭微微一抖,笑道:“蘇湄姑娘過來了……”

蘇湄羅衣飄搖而來,攘袖露出凝脂皓腕,盛妝治容,眉目如畫,挑起布簾子走將進來,清艷之色仿佛將酒閣子裏多照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