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四十五章 爭鋒(第2/3頁)

這時候議事堂裏,氣氛緊張到極點,林縛與韓載幾乎就要捋起袖子對幹,他們即使對強硬著要將廣教寺全部寺田收歸官有的韓載滿腹怨恨,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亂發言。即使身家清白,但是一個資寇的罪名扣過來,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啊。

韓載給林縛挑逗得直要發狂,大聲呵斥道:“林都監使,你再若頑固不化,本官此刻就向嶽總督,向李兵部上參本,參你狂妄任事,包庇賊寇!”

“放屁!”林縛一腳將桌案踹開,將腰間佩刀解下,按下機栝,彈出一泓冰寒刀光……

“你要幹什麽。”韓載嚇了一跳,控制不住地想要逃跑,硬生生的收住腳步,心虛的盯著林縛手裏的佩刀,“你拔刀要殺本官不成,你想造反不成?”

“韓大人,你就這點膽子?”林縛冷冷一笑,“本官要你看清楚,暨陽城下,紫瑯山前,死在這柄刀下的賊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韓大人信口雌黃,汙我包庇賊寇,本官還你二字‘放屁’,有何不妥?你將參本呈到李兵部那裏,本官也與你將官司打下去!”又按刀柄,將刀合入鞘中,讓護衛將他踹開的桌案搬來,一字一頓地說道:“韓大人,是非黑白要分清楚——通匪者,絕不留情,也絕不能枉殺無辜者!本官絕不贊同你如此大搞牽連!”

這一刻,膽子小的人,差不多連腿都嚇軟了。

韓載身子裏的力氣仿佛給抽盡,說來奇怪,在林縛拔刀的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林縛身上透出森寒殺機來,林縛這時候雖然將刀收了回去,他卻不敢再挨著林縛坐,身子情不自禁地往蕭百鳴那邊傾。

林縛將佩刀把在桌案上,眼睛瞅向堂下眾人,說道:“剛才公議,只有前排坐者發言,發生了些小意外,打斷了公議進程,現在回到正題上來,現在開始請後排站者發言……”

只是事情差點鬧到血濺公堂的地步,後排站者誰還敢胡亂說話再挑起激烈的爭吵來?即使將寄田之真相捅出來,也逃不過避稅逃賦的罪名,心裏也越發的憎恨大搞牽連,要沒收全部寺田的韓載。林縛在他們眼裏,頓時親切起來,只覺得滿堂人只有林縛在說公道話。

李書堂作為鄉老代表,站在後排,冷靜地看著局勢發展,不得不嘆服林縛控制局面的能力,幾句話之間,仿佛就是韓載要大搞牽連,此時的韓載在林縛面前就仿佛是硬著頭皮坐在貓前的老鼠,完全沒有起初的氣勢,也完全不知道他已經落入林縛的套中掙紮不脫。

李書堂暗道:這樣的人物不值得李家追隨,還有誰值得李家追隨?

李氏兩次差點遭到洗族之災,李書堂也清楚的認識到這世道想太太平平活下去,已經不可能了。

李書堂見林縛的眼睛望過來,知道該自己上前表演了,舉揚手請求發言,看到林縛頷首認可,先自報家門,說道:“九圩裏李書堂,拙笨幸給鄉人推為裏長,有話要向諸位大人陳述!”

“請言!”林縛點頭說道。

“小人以為林大人所言極是,鬥膽進言,治罪斷不可不分青紅皂白,便是坐實罪名,也分杖刑,罰刑,監刑,流刑,斬刑數等,焉能一概而論?”李書堂走到堂下,侃侃而談,“僧眾有通匪者,是僧寇,梟首示眾以懲其罪,甚至剮其身,都不為過。然而如林大人所說,確有給蒙蔽欺瞞,一心向佛,不問世事的僧眾,韓大人又怎能忍心將他們都當成僧寇一起梟首示眾?”

“啊!”韓載一怔,他哪裏想到鄉巴佬敢直接質問自己,便給駁得啞口無言,自己明明沒有要一起砍頭的意思。

“小人鬥膽進言諸位大人。”李書堂說道:“無辜僧眾雖然有資寇之嫌,但也應寬大對待,逐出山門,使其還俗,即為懲罰……寺田也不應全部收歸官有,至少要拿出一小部分給還俗的僧眾耕種,使他交糧納賦,實為縣裏廣增稅源之正道,總不能看到這些無辜流落街道,餓死田頭吧?”李書堂朝堂前拱手作揖,“諸位大人,覺得小人此言在不在理?”

林縛臉上浮起淺笑,不置可否。

韓載一肚氣憤恨,卻無法發泄,也駁不了李書堂的話。

蕭百鳴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想搶著發言,但是看到林縛放在桌案上的佩刀,想起林縛在公議前所立的規矩,他按捺住不說話。但是他不搶著說話,局勢就一直在林縛的控制之中,他也甚是不甘心。

李書堂又轉過身來,朝堂下諸人拱拱手,問道:“諸位,覺得我李書堂說的在不在理?”

後排站著的諸鄉裏甲鄉老代表巴不得有人這時候能站出來代表他們說話,代表他們將韓載大搞牽連,搞一刀切的做法否定掉,而且他們能感覺到李書堂接下來就要談寄田的問題,自然一齊說好——這下子將李書堂的氣勢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