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四十四章 陷阱(第2/3頁)

對廣教寺名下田產的處置有先例意義,只要廣教寺名下的田產處置形成先例,其他涉嫌通匪僧院名下的田產處置就有例可循。

只是有些人想到這點,有些人沒有想到這點罷了,至少那些受牽涉的田主們眼睛都盯著看縣裏如何處置廣教寺田產呢。

韓載給江東左軍發函要求廣教寺名下的田產由崇州縣全部接收征用來建新城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後,看似平靜的崇州縣水面就像是燒開的沸水。

由於李氏也有大量的田產給牽涉進來,這兩天到李書堂那裏打聽風聲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以前因為李家跟林縛走得近,這些人都不敢找李書堂打探消息,怕給李書堂賣了,這時候知道新來的宣慰特使大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便一起來找李書堂來拿主意了。

這個蓋子不好揭啊,最好是讓不知輕重深淺的韓載來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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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地分上中下三等,與土地肥沃或貧瘠或水田或旱田無關,主要區別還是受積澇災害程度上。在崇州,並不存在旱災缺水,灌溉不利的情形,只要是利於排水,積肥又正常的田地,便都是上田,一年兩季,一季麥,一季稻,一年產糧三石是再正常不過的,上熟田甚至能達到四石,五石糧的高產,最大的問題就是積澇。

崇州縣正賦糧田計有一百五十萬畝,林縛清查僧院瞞占三十余萬畝,要將鄉豪世族瞞占的良田都清查出來,崇州縣的正賦糧田達到二百五十萬畝甚至三百萬畝,都不是什麽能讓人特別驚訝的事情。

崇州縣的糧食產能潛力及稅賦潛力是大有可為的。

林縛將來勢必要在崇州大興水利,畢竟在秋冬農閑時節,大量的人力是閑置的,甚至不需要工錢,只要提供一頓三餐,就能可以組織大量的人修造溝渠。

但是此時的田地都給豪強世族霸占甚至瞞占,林縛就算大興水利,就算促使崇州大豐收,實際的好處都會給豪強世族占去。無法真正的促使稅賦大幅度的提高,無法保證江東左軍的餉源大幅度的提高。

林縛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抑制豪強,將瞞占的田地清查出來,甚至盡可能多的將田地收為官有。

韓載在崇州,林縛就不敢輕易做什麽大動手腳,不敢得罪這些豪強,就是怕這些豪強都投到韓載那邊去。

林縛搶在韓載之前補選了崇州縣官吏,控制縣大倉,通過吏員及物資供應,暗中操縱崇州縣具體事務,使韓載雖有宣慰安撫特使的名義,在崇州縣卻沒有什麽作為。但是一旦讓韓載得到地方勢力的集體支持,林縛就無法通過吏員及物資供應暗中控制崇州縣了,畢竟韓載能從地方勢力那裏獲得足量熟悉地方事務的人才以及必要支撐行政體系運轉的銀子跟米糧,那韓載就能光明正大的控制崇州縣的大小事務。

由於這種種顧忌,林縛這才一直拖著通匪案不結案,一直拖著不處置廣教寺及其他僧院所屬或瞞占的田產。

那些將田產寄到寺院名下的豪強世族,雖然這段時間來人心惶惶,對林縛拖著不處置通匪案,對寺田寄田處置不拿出一個明確的說法出來已經有些不滿,但是在江東左軍的軍事高壓下,也沒有人敢有什麽行動。

“拳打出頭人”的道理誰都明白,在城池被毀,數千人被屠之後的崇州縣,通匪這頂帽子可不是誰都敢戴的?

林縛不敢輕舉妄動,自然是想盡一切辦法唆使韓載往坑裏跳,讓韓載跳出來得罪地方勢力去。這樣接下來他再有什麽動作,也不用擔心地方勢力會投向韓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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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都監使,在想什麽事情呢?”

林縛回過神來,韓載與蕭百鳴正拾步上台階走來,他笑道:“我在想韓大人與蕭都監什麽時候過來呢,韓大人果然是來得早啊!”

“那也比不上林都監使早。”韓載說道。

韓載很不習慣將這麽多人召集起來一起議事,但是林縛說了必須公議通過才肯在通匪案結案之前將廣教寺的田冊交給崇州縣處置,他也只能被迫同意這種令他很不舒服的公議形式。

韓載受其祖遺澤,太太平平的做到正五品的宣撫使司參議,生來富貴,沒有經歷過什麽挫折,怎麽可能知道地方事務裏的溝溝坎坎?又怎麽可能識破林縛的手段?

蕭百鳴站在韓載身後細瞅林縛,總覺得林縛藏著什麽陰謀,卻又識不破。

蕭百鳴也算是個精明人物,但是他有他的局限性,習慣了強勢行事,本身就有一種強盜思維,就算知道僧院田產裏有寄田存在,也巴不得將這些寄田強取豪奪過來,哪裏會看得起地方上的那些小族?在地方上,知縣手握權力確實能使人破家亡族,鄉裏小族,那些中小地主們,不當官不當勢,確實很少有讓他顧忌的,不然他們當初就不會想著從崇州被劫童子身上打贖身銀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