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一百零六章 女刺客(二)(第2/2頁)

朦朦朧朧間,小妮子跟只小動物似的倒過來,林縛等著她自己驚醒,沒想到她頭枕著他的胳膊,身子蜷起來往後縮了縮就睡了個踏實,林縛又不忍心真將她叫醒趕走,還得小心翼翼地抽出一角被子蓋上她的身子。

聽著外面有車馬聲,但未聽見有人喚,林縛也就繼續睡覺,小蠻已經整個身子都鉆進他被窩裏來了,滿頭烏發散開,鋪在他的脖子下、胸前,仿佛晨光裏綻開的黑艷之花,完全看不到小蠻的小腦袋跟臉藏在哪裏,光腳丫子貼著自己的腳背,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醒過來將襪子脫掉了,好歹是和衣而睡,滑溜溜的跟膩子似的。林縛便認命的繼續蒙頭大睡……

聽著柳月兒喊他,睜開眼,小蠻半個身子都趴他身上來睡了,臉貼著他的胸口,胸貼著他的小腹,腿斜在一邊,香噴噴的一個人給薄被子蓋住,但是烏發跟夜色似的溢出來,似乎沒有給柳月兒吵醒。林縛腆著臉朝柳月兒笑了笑,小聲問她什麽事。

“蘇湄姑娘坐車跟四娘子來了,在前廳坐著呢……”柳月兒裝作沒有看到林縛胸前露出被子的烏發。

林縛聽了一愣,不知道蘇湄大清早出城來做什麽,莫非昨天的女刺客跟她認識?

趴在林縛身上睡得正香的小蠻也潛意識的一驚,又陡然覺得胸口下給什麽東西硌得慌,猛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及柳月兒也在房裏,嬌呼了一聲跳下床來,剛要問林縛藏著什麽鬼東西頂她,嘴巴剛張開,便意識到那木橛子似的硬東西是什麽,春睡遲遲的秀面頓時漲了緋紅,拿起鞋子赤腳溜回自己房裏去。

“她穿著衣裳呢。”林縛腆著臉小聲跟柳月兒解釋,“說是守夜,倦了就一頭睡下,我也不能將她趕回屋去。”

“你將她收了,我會說什麽?蘇湄姑娘在外面等著呢。”

柳月兒要林縛趕緊起床,單膝跪在床沿上,手伸進去替林縛拿衣裳,手夠不到裏角,一手撐在林縛身子上,剛好撐在木橛子似的硬東西上。她挪開手撐到林縛的大腿上,將衣衫拿過來,又嘲笑他道:“是哦,穿著衣裳呢!我說小妮子怎麽一驚一乍的,難不成不知道夜裏趴你身上去了?”

要不是蘇湄趕來,林縛當會將柳月兒按在床上蹂躪一番,這時候只有規規矩矩的穿好衣裳。小蠻的事情也不好解釋,難不成跟柳月兒解釋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林縛到草堂後洗漱,小蠻已經洗漱好,眼睛閃著沒看他,低頭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先去見蘇湄姐姐……”便溜開了。

林縛大略的洗漱一下就到前廳來,蘇湄與四娘子都在。

看見林縛出來,蘇湄問道:“昨夜的女刺客,你可沒有讓她吃什麽苦頭吧?”她問過小蠻知道女刺客給關押到獄島上。

“啊?”林縛見蘇湄果然是為昨夜的女刺客而來,問道:“她是誰?”

“她是西河會孫敬軒之女……”

“河幫的人?”林縛微微一怔,心想這倒對了,朝天蕩裏那百多條烏篷船還沒有示威呢。

揚子江抵達江寧城北段為朝天蕩,水系發達,又是漕運的一處重要始發地,河運發達。但是河運之苦,非常人能夠想象,特別漕運秋去春回,往返就是大半年時間。江寧地處富庶,當地人有地可種,寧可當佃戶,也有少肯吃舟船之苦的,在江寧充當船工、水手的絕大多數是北方漕河沿岸的失地農民。異地而討生活十分的艱辛,本鄉子弟都聚團而居,遂形成江寧城的河幫勢力,不下河時都集中居住在城南龍藏浦三汊河口一帶,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就長年住在船上。雖說統稱河幫勢力,其實江寧的河幫勢力按地域分成十八支,西河會是其中一支,絕大多數人都是會通河西岸的西河縣鄉民。河幫勢力可以說是鄉黨勢力一個變種,雖說人多勢眾,卻算不上了不起的大勢力,恰恰稍跟漕運、河務以及江防有關的文武官吏不管大小都會想方設法的從河幫勢力頭上盤剝一筆,畢竟河幫絕大多數成員都是處於社會最下層的船工、水手,林縛倒不是怕西河會過來討人。

他又問蘇湄,“上回在白沙縣給劫殺的船工都是西河會的子弟?”

“是的。”蘇湄也焦急得很,“孫敬軒還是傅爺的朋友,傅爺前些天捎來的信裏還夾著一封信交給孫敬軒……”

“啊?”林縛又是一愣,傅青河可沒有說他在江寧還有可托生死的朋友,問道:“傅爺有跟孫敬軒說長山島之事?”

“沒有。”蘇湄說道:“傅爺他過段時間想回江寧一趟,想將孫敬軒之女說給你為妻,大概信裏有提到這個意思……”

林縛下意識的抹了一下額頭,都覺得冷汗已經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