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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蓄意破壞安定團結局面的陰謀就此釀定。

蔡京立時傳密信與童貫、高俅,要他們在軍事上做好充分的應變準備。

吳智、蔔通回去後,便忙碌著召集可靠的部屬操作那陰謀勾當,一心想著把事情做得漂亮些,以便在蔡京面前邀功。卻不知在蔡京的盤算中,他們其實是已經死定了。以蔡京的打算,這兩個人最好是在激怒梁山泊將士時被梁山泊人斬殺,那樣不僅可以很自然地滅了口,事態的嚴重性也將非常可觀。如其不然,就得費點事,差人扮作梁山士卒暗中將這兩個人幹掉。總之這兩個參與了陰謀策劃的人是絕對不能留下來的。

話說這兩個廂官率著勞軍大隊來到梁山泊人馬營地後,先去中軍營帳參拜總頭領宋江,宣達了皇上對投誠部隊的體恤之恩,將一壇特制的極品老酒敬奉與宋江,然後便開始逐營發放禦賜酒肉。

前面幾個營地的發放情況尚屬正常,待漸次發放至步軍頭領張清所部時,就出了事。

原來蔡京為了挑動梁山泊將士鬧事,授意吳智、蔔通暗將一部分禦賜佳釀偷換成了劣質的水酒。在前面發放的酒中劣酒數量不多,只引起了零星的牢騷。發至張清營地,正集中地趕上了一批劣酒,士兵的反應便非同小可了。

梁山泊將士自上而下,十之八九是善飲之人,在行軍途中憋了那麽多時日,此刻正欲大過其癮,豈知歡天喜地地領到那所謂的江山第一,開壇一嘗,竟是如同驢尿一般,莫說什麽名牌佳釀,就連梁山泊裏土法上馬自行釀制的普通燒酒都不及萬一。

大夥感到是受了朝廷的愚弄,一股火氣頓時升騰而起,酒罐一踹,酒碗一摔,罵罵咧咧的聲音便此起彼伏地彌漫了整個營地。

吳智、蔔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見此時機甚好,就遵著蔡京的授意要趁勢把事態挑大。這兩個不知進退的蠢材便來到了一個正嚷嚷朝廷不是東西、拿著咱弟兄們當猴耍的刀牌手跟前,板著臉質問他為什麽胡說八道。

這刀牌手名喚馮亮,性格粗獷,作戰勇猛,是因路見不平打死了一個仗勢欺人的縣令公子而投奔梁山的。他對官府非常憎惡,隨大軍接受招安屬不得已之舉,心情原就不爽,嘗了劣酒更加窩火,借著這個茬口,便將胸腔裏的郁悶積憤一股腦地發泄了出來。這樣一條漢子,豈會將吳智、蔔通之類狐假虎威的鳥人放在眼裏,見二人找到眼前質問,正好找到了發泄的對象,環眼一瞪就迎著二人道,什麽叫胡說八道?你那鳥朝廷拿驢尿來糊弄老子,難道老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得嗎?

吳智趾高氣揚地道,當然說不得!你將禦賜酒比作驢尿,乃藐視君王,汙辱聖上,知道該當何罪嗎──罪當斬首!

馮亮叫道,你這廝說話卻似放屁,你斬斬老子的首讓老子看看。

蔔通在吳智身邊幫腔道,怎麽著,你以為你在這營地裏,朝廷就奈何不得你了?待我等回去奏知皇上,一道聖諭傳下,管教你吃飯的家夥搬家。

周邊的梁山泊士兵見馮亮與廂官發生爭吵,早圍攏過來不少人。聽著吳智、蔔通出言不遜,就群情激憤地鼓噪起來。

事態挑動到這個地步,應當說是很見成效。吳智、蔔通回朝後若將梁山泊士兵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添油加醋奏報上去,已足可使龍顏震怒,為蔡京等人勸趙佶改弦更張,趁機剿滅梁山泊部隊鋪平道路。

偏偏這兩個蠢材沒領教過梁山好漢的厲害,還想再進一步抖抖威風。蔔通扯開嗓子喝道,你們亂吵什麽?難道在這皇城根邊,天子腳下,爾等還想反了不成!吳智緊接一句,一幫不識時務的東西,給臉不要臉,真是天生的賊骨頭!

這幾句話是徹底地激怒了這些梁山泊士兵。

馮亮一個箭步躍上去揪住吳智的領口吼道,你這廝罵誰是賊骨頭?今日你若不將這話吞回去,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吳智掙紮兩下沒掙開,氣急敗壞地大叫來人哪,快與我將這反賊拿下。幾個官軍士卒欲待上前,卻被梁山泊眾弟兄虎視眈眈地威懾住,未敢輕動。

吳智急了,他百般撕擄不開馮亮的鐵拳,情急之下竟一伸手將馮亮的腰刀抽了過去。

戰士的兵器是最忌旁人隨意觸碰的,馮亮見對方竟敢動自己的腰刀,急忙一個反手擒腕將刀奪回,又習慣性地向前一送刀刃,那還不甘心放過馮亮的吳廂官頸上早吃了一刀,一股鮮血哧地噴出老高。但見他身子一軟撲通栽倒,便再也無了動靜。

蔔通沒想到梁山泊士兵當真連代表朝廷前來勞軍的官員也敢殺,被唬得魂飛天外,倉皇而逃。

眾梁山泊弟兄也沒想到這場沖突會鬧出人命,都愣在了那裏。馮亮拎著滴血的腰刀,在四周一片突然的靜寂裏冷靜下來,知道自己是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