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2/6頁)

當日下午,盧俊義便帶著兩名親隨去了燕青駐地。

陽春時節,山野綠遍,輕風拂面,令人氣爽神清。一路之上,但見各營都在抓緊練兵,山寨裏是一片蓬勃氣象。

到得燕青營地時,見燕青正在校場上教士兵練習箭法。這一營的士兵在燕青的教習下進步很快,那飛箭離弦而出,不說是百發百中,十拿九穩已是不成問題的了。看到副帥盧俊義前來巡察,士兵一個個抖擻精神,大顯神通,挨個兒單兵演示,都得了三箭皆中靶心的成績,博得盧俊義連聲喝彩。

有士兵聞說過盧俊義的棍法了得,提出要看盧副總頭領演練棍術。盧俊義興致勃勃地道,既然弟兄們想看,我就與弟兄們湊個熱鬧,上來幾個弟兄與我對練如何?那些士兵有意要看盧俊義的真功夫,便執刀挺槍,呼啦啦地一下子圍上去了五六個。

盧俊義掂了長棍,擺開門戶穩立場中,引而不發地等著對方動手。一個士兵不知深淺,搶上一步便與盧俊義交手。盧俊義讓開迎面刺來的槍鋒,翻肘使棍輕輕一磕,竟震得那士兵虎口發麻,手中長槍幾乎落地。其他士兵見狀發一聲喊,各挺兵器勠力而上。盧俊義沉著而靈活地將逼至身前的兵器一一擋開,忽然舞動長棍著地一掃,眾士兵尚未及變換招式,已被接二連三地盡數掃翻。

盧俊義忙收了棍,笑道,承各位弟兄謙讓了。那些士兵從地面上爬起來,皆心服口服地交口稱贊,盧副總頭領一根長棍端的使得出神入化可敵千軍也。便請求盧俊義為他們傳授棍法。盧俊義欣然允諾,改日專門過來授藝。

看天色已是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之時,燕青命士兵收了操,請盧俊義就在他的步軍營中用餐。盧俊義道,好吧,我正有點事想與你商議。

回至營房,燕青命侍從速備了豐肴佳釀招待盧俊義。因為要與燕青私下說話,盧俊義讓燕青手下的小廝們不必在跟前伺候。他所帶來的兩名親隨,亦安排在了另房就餐。

燕青見盧俊義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以為他有什麽大事要講,就為盧俊義斟滿了一杯酒放到他面前,恭謹地道,主公有何事要燕青去做,就請吩咐。盧俊義擺了擺手道,無甚大事,不過也不應當說是小事。燕青問道,那究竟是何事呢?盧俊義抿了一口酒道,乃是你燕小乙的終身之事也。你的年歲說來也不算小了,我想為你認真謀劃一下,亦算了卻一個心願。

燕青聽了這話,不覺嘆息了一聲道,人生情緣自有分定,蒼天不遂人意,人意也是枉然也。

原來,自落草梁山泊諸事安定下來後,燕青於閑暇時候,又不免時時地想起了李師師。那個攝人魂魄的倩影,每每在燕青眼前揮之不去,卻又苦於無有機會再赴汴京造訪。燕青正惆悵煩悶得緊,聽得盧俊義提起婚姻方面的話題,不禁有感而發,便脫口發出了這麽一句嘆息。

盧俊義聽燕青話裏似有隱衷,便探問道,小乙此言何意?何謂蒼天不遂人意,你所謂之人意又是若何呢?燕青自覺失言,臉上一紅道,小乙信口開河,主公不必理會。

盧俊義窺出燕青心裏有事,認真地道,小乙還有何話不能對我說嗎?你只管直說罷了,能幫你處,我自會幫你。

燕青沉默了一下,帶著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既是主公相問,小乙便實話實說了。只是小乙這念頭甚是荒唐,主公聽了莫笑。遂如實地將去年秋天進京辦事時結識了李師師,竟致念念盈胸無可忘懷之事,向盧俊義敘說了一遍。

汴京李師師之名盧俊義曾有耳聞,卻沒想到這個青樓歌伎對一向眼光甚高的燕青竟有這麽大的吸引力。看來此女非同一般也。盧俊義不禁好奇地問道,一面之識乃至如此,那李師師究竟魅力何在?

燕青道,其實小乙亦覺茫然。只是自見過李師師之後,小乙似乎將世間一切女子都看得淡了。這裏面的理由,端的是理不清道不明。盧俊義微微點頭,他理解這種茫然正是青年男女真正愛悅的標志。看來燕青是真為這個汴京名妓動了心了。於是他接著問道,那麽小乙意下如何,是有心要娶那李師師為妻嗎?

燕青苦笑道,小乙豈敢妄生此念。李師師身價不下百萬,我燕小乙哪有贖娶之力,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待何日有機會去汴京,能再與其見上一面,此願足矣。

盧俊義看著燕青那一臉的無奈之色,沉吟一下,又問道,若是能夠贖娶李師師,你不嫌她曾陷風塵嗎?燕青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不會。小乙只覺得自己配她不上,沒有那個福分。

盧俊義又思忖了一會兒,對燕青鄭重地言道,既是如此說,你可即去汴京走一趟,將那李師師贖娶出來,一應贖資自有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