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3/6頁)

其實這正是梁山泊人弄的手腳,為了迫使解差就範,不教他們覓到埋伏點以外的歇腳處。

董超、薛霸越走越覺身上發燥,喉裏冒煙,肝火因之也就愈盛。他們正惡言惡語地將一腔無名之火沖著盧俊義發泄,就遙遙地望見了前方燕青和楚紅所設的茶棚。

原來吳用根據戴宗的情報進行分析判斷,估算得很是準確。他估計若是解差欲在押解途中加害盧俊義,離大名府太近了會有顧忌,再走得遠了又忍耐不得,行至此處便有動手的可能。而這個地段,既然是有利於解差暗下毒手,自然也方便於梁山泊伏兵解救盧俊義,因此就將設伏地點選定在了這裏。

簡陋的攤棚爐灶是前兩天就搭造好了的。今日一早,燕青、楚紅便來到這裏生起了灶火。與燕青扮作夫妻執行這次行動任務,頗使楚紅於興奮中又感到了些許的甜蜜。但燕青卻並無其他感覺,他只是一心盼著早一點將盧俊義救下。由於生怕吳用的判斷有誤,燕青的心情一直是處在忐忑中。

時過正午,燕青猝然望到盧俊義被解差押著,正緩緩地向這邊走來,心裏方覺一塊石頭落地。但只一刻間,他的心情又為緊張和激動包圍鼓噪起來。楚紅看出了燕青的心情狀態,忙提醒他一句:沉住氣。

董超、薛霸一見茶棚,更覺饑渴難忍,迫不及待地催促著盧俊義快點往前走。然而及至茶攤附近,董超卻忽然起了疑心。他扯了薛霸一把道,兄弟且慢,我看這茶攤有些蹊蹺。薛霸舉目四顧,立即心領神會。

原來,凡於野外設攤者,必是離莊戶不遠處,此乃是慣常的規律。然而放眼四周,此處皆是樹叢溝坎,並無茅舍一間,這座茶棚便顯得有點突兀。

方才幾處該有攤棚之處一無所有,這不該有之處怎的反倒有了呢?

再細瞧去,這茶棚的灶台壺桶等物俱甚潔凈,似乎是剛剛開張起來的樣子。此地並非交通要沖,在這冰天雪地之時,大老遠地跑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擺上這個賺不了幾個銅板的茶攤做什麽呢?

薛霸腦子一轉,諸多的疑點皆上心頭。他與董超一碰眼神,一左一右挾了盧俊義,便過門不入地甩過茶棚繼續向前行去。

這個情況出乎燕青、楚紅的預料。

但他們豈容這兩個鳥人挾著盧俊義走脫。當時燕青與楚紅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楚紅便搶出幾步攔在了薛霸的面前,笑臉相向地道,二位差役哥哥,看你們行走得勞累,何不在我小攤上小憩片刻,喝碗熱茶呢。

薛霸警惕地看她一眼,就欲伸臂撥開她。楚紅毫不遲疑,啪地一掌擋開薛霸的臂掌,緊接著便出拳向其門戶裏擊去。

與此同時,燕青由背後飛撲而來,直取董超。那董超卻十分警覺,聽到腦後的風聲,一把扯了盧俊義向道旁一滾,揮刀便向盧俊義砍去。

一般解差押解罪犯,手中均是提著哨棒。此番董超、薛霸為防不測,只是薛霸提了哨棒,董超卻時刻手執著單刀。李固與他二人有約在先,如遇意外情況,必須及時下手結果盧俊義,否則下面的巨額酬金一文也拿不到。所以在遭此突變之時,董超本能地就要先對盧俊義下手。

董超訓練有素,出刀又狠又快,換了一般的案犯,這時身首異處必在頃刻之間。然而那盧俊義卻非比常人,他此刻雖為刑傷累累的虛弱疲憊之軀,卻終是懷有深厚的武學功底,在這突變之際反應極是敏銳。見到刀光閃來,盧俊義疾速凝聚全力舉枷一扛,準確有力地磕開了刀鋒。那具盤頭大枷,亦被哢的一聲劈裂開來。

這時燕青已經撲至近前。董超暫也顧不上砍殺盧俊義,急忙猛虎甩尾向身後掃去一腳,返身一個鯉魚打挺躍起,掄起單刀去對付燕青。

這董超、薛霸的功夫果然了得。燕青與董超對打,剛剛戰個平手。而楚紅與薛霸交手十余回合後,已漸漸處於下風。

有兩個方才路過此地的農家漢子模樣的人,不知何時已折返回來,突然各自掣出利刃,殺向燕青、楚紅。這兩條漢子,就是李固雇用在緊急時刻協助董超、薛霸行事的江湖殺手。

董超、薛霸一見幫手來也,登時精神倍增,愈戰愈勇。燕青、楚紅腹背受敵,眼看著便要難支。

不過這只是瞬間之勢。

就在這個當口,從野地裏忽然又冒出十幾條漢子。為首之人容顏威猛,豹眼環須,手裏揮舞著兩把方頭大斧,正是梁山泊那赫赫有名的步軍頭領之一黑旋風李逵。

押解盧俊義者,除了明面上的解差,暗中可能另有其人,這是在吳用意料之中的。所以梁山泊特地安排了驍將李逵,帶領數十名精壯士卒隨戴宗一起下山趕到伏擊地點,埋伏在燕青、楚紅身側以做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