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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番生死攸關的較量,雖然沒有動刀動槍,卻也著實驚心動魄了。

賈氏、李固聽說盧俊義只判了個流放滄州,既失望又惶恐。只要是盧俊義還活著,他們就活不踏實。有朝一日猛虎歸山,他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沒能弄死盧俊義,他們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裏,卻不敢當面找梁中書等一幹官吏去計較,只好坐下來再另外合計補救措施。

補救措施還是有的,那就是雇人於押解途中幹掉盧俊義。李固嘬著牙花子道,欲做成這件事,怕是得花個大價錢。賈氏道,花就花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花再大的價錢,也比留著盧俊義,將來回來要了咱們的命強得多。

那一日,衙役董超、薛霸領了押解盧俊義的差事,正準備回住處收拾行裝,剛出了衙門口,便被李固悄悄地截住,帶到了盧府。請二位解差在一間廂房裏坐定之後,李固先給二人各奉上了白銀三百兩,然後直截了當地道出了請他們在途中結果盧俊義的要求。

董超、薛霸這兩個人,原是在汴京府衙裏當差,俱有著一身的好武功。每逢有押解要犯的差事,往往派付此二人擔當。當年在押解林沖赴流放地的途中,此二人未能完成高俅委辦的秘密殺害林沖的任務,致使林沖為魯智深搭救後,與魯智深一同反上梁山,成為梁山泊義軍中的一員驍將。太尉高俅因此震怒,將他們杖責後貶往大名府效力。梁中書見此二人乃可用之材,便未按例罰他們去做雜役,二是仍將其留於堂前,用為解差。

這兩個人都是心狠手辣,拿暗殺人犯不當回事的主兒,這種事情亦不止做過一遭兩遭。此時見李固出手大方,而且允諾事成之後還有重酬,也倒願意接下這宗買賣。不過自從上次暗害林沖失手後,兩個人對幹這種活心存了一點顧慮,擔心若有人再暗中保護盧俊義,到時候行事不成反受其害。

這個顧慮李固也有,他顧慮的就是燕青。李固知道,別看這些日子燕青去向不明,杳無聲息,他絕不會對盧俊義的生死坐視不管。說不定燕青現在就藏在哪個角落裏,等待著營救盧俊義的時機。所以李固與賈氏對有人暗裏保護盧俊義的可能性已經做了充分的估計,並已制定了相應的對策。

當下李固聽董超、薛霸說出他們的顧慮,便穩穩地笑道,二位哥哥不必擔心,若說此行果然有人暗地裏保護盧俊義,無非便是燕青那廝。為防此虞,我已安排了兩個人秘密隨行,作為二位哥哥的護衛。這兩個人的武功皆不在燕青之下。如果行事順利,這兩個人便不打擾二位哥哥。倘或遭遇危機,他們則必會於緊急時刻施以援手。諒那燕青縱有天大的本領,雙手焉可敵得眾拳乎?

董超、薛霸聽了這話,放下心來,一齊抱拳應道,李大官人策劃得如此周密,我兄弟焉有不效犬馬之勞的道理。

李固又囑他們,不要動手太早,須行得數日後,至距離大名府遠些的地方再動,方可做得機密。返回交差領酬時,務必以盧俊義面皮上的金印為證。董超、薛霸道,這些規矩我們自都省得,不勞李大官人費心,李大官人只管在家裏靜候回音便是。

送走了兩個解差,賈氏、李固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感到這一回的事情,謀劃得應當算是全面穩妥,無疏漏了,心情便寬松下來。

卻說董超、薛霸,押解著披枷戴鐐的盧俊義,出了大名城門,晝行夜宿地走了三四日,但見道路兩邊的景象越走越荒涼。加上天寒之故,有時走上數裏路還遇不上一個旅者。董超、薛霸就尋思,是到了可以下手的時候了。在這鄉野郊原處瞅個無人的機會,將盧俊義做掉挖個坑一埋,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得做便做算了,沒有必要再陪著姓盧的多走冤枉路。

這日夜裏,董超、薛霸一合計,就決定在次日擇機動手。他們盼望次日是個惡劣天氣,那樣的話,這荒郊野外便會人跡杳然,殺人匿屍都可以做得從容方便一些。

但是次日早上起來一看,卻是一個大晴天。肆虐多日的北風停了下來,日頭也出來了,給人身上帶來了一絲舒適的暖意。董超、薛霸覺得這樣一個和煦的日子,似乎與殺人的事情不大協調,不像是做那種事的氣氛。

但是既然計議已定,他們不打算再更改、推遲行動日期。

吃過早飯,董超、薛霸像往常一樣押著盧俊義上了路。走了半日,不時碰上外出撿柴或者趕路的農人,屢次破壞了他們企圖動手的機會。看來上午是做不成事了。耗至正午,董超、薛霸走得又渴又餓,盧俊義戴枷跋涉,更是累得舉步維艱,就都想找個去處歇一歇腳。偏偏晦氣得很,在這半晌的旅途中,道路旁邊竟然沒見到一處茶棚水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