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局中,棋子,感人肺腑

“陛下,種師道此去淮南招兵,必然會見到太上皇,種師道忠心耿耿無虞,必然對太上皇畢恭畢敬。種家世代忠良,種師道此番招兵重任在身,將來也就會是大軍之帥。太上皇豈能不拉攏於他?陛下不若就拜托種師道一事,讓種師道幫陛下把太上皇帶回來。”李邦彥面色陰沉說道。

趙桓聞言眉頭一皺:“李卿之意,莫不是拜托種師道去勸太上皇回來?”

李邦彥搖了搖頭,又道:“此事不宜與種師道和盤托出。陛下只需下一道旨意給種師道,讓種師道守護在太上皇身邊,聽從太上皇旨意行事即可。再叫種師道帶一封陛下親筆書信給太上皇即可。”

“書信寫何內容?”趙桓已然站起了身,腳步都不自覺往案幾之外而來。

“書信之中,陛下以涕淚俱下、感人肺腑之言,自述無才無德,國家大事不知如何定奪,反王之患不知如何應對,朝中臣子多後進之輩,不敢言決國家大事,奏請太上皇回京復位,力挽社稷不失。陛下願再回東宮,侍奉在太上皇身邊學習治國之道。”李邦彥一字一句,目光不時偷偷查看趙桓的反應。見得趙桓邊聽邊點頭,方才敢多說下去。

“好計策!”趙桓面色大喜,踱得幾步,卻是皺眉又道:“若是……若是太上皇與種師道沆瀣一氣……回京逼宮,又該如何?”

趙桓與李邦彥的思慮顯然不在一個角度之上。李邦彥多是想著如何把趙佶騙回京。趙桓更多是擔心自己的帝位萬一不保該如何。就如話語所說,若是種師道真的對趙佶言聽計從,帶著大軍回京逼宮,後果哪裏敢想。

“陛下放心,種師道其人,多忠心,卻是不敢插手宮闈之事,種師道對太上皇畢恭畢敬,對陛下也是畢恭畢敬,此人多迂腐,不必擔憂。此番就是要種師道這份忠心,消解太上皇的戒心。太上皇其人,本也是城府極淺之人,有種師道帶著大軍護衛在側,又有陛下親筆書信內容,必然會少了那麽多戒心。直以為仗著種師道入京便可安然無憂,如此正中下懷。”李邦彥話語越來越直白,對於趙佶與種師道兩人也分析得極為透徹。

種師道當真便如李邦彥所說,手握大軍卻是任人拿捏之輩,豈會做帶兵逼宮之事?種師道不論是幫趙佶,還是幫趙桓。皆要落得一個不忠不孝的名聲,兩難之選,種師道唯有不選。

趙佶最大的缺點就是輕信人言,登基這麽久,朝政之事,多出蔡京之手。能讓一個人身兼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唯有兩個原因,一個便是城府淺,輕信人。另外一個就是趙佶懶,對待自己的工作極為懶惰。

盡管趙佶對趙桓有戒心,但是這個忠心耿耿、畢恭畢敬的種師道出現得正是時候。種師道與種師道身邊的大軍,便是趙佶內心防線的最後一個倚仗。

只要趙佶回宮,那麽回宮之後的事情,便看趙桓自己的手段了。趙桓,才是這個大宋朝名正言順的皇帝陛下。如今這個皇宮之內,也是趙桓在掌控。

趙桓不斷在書房之內踱步,李邦彥頭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多,話已全盤托出,謀劃也滴水不漏。便看趙桓定奪。

許久之後,趙桓停了步伐,走到案幾之後提筆,開口說道:“召種師道進來。”

李邦彥大氣一松,連忙轉頭去叫種師道。

種師道進得禦書房,見禮站定,便看頭前趙桓下筆疾書,李邦彥上前磨墨。房內並無一句談論,卻是有一種壓抑的氣氛。種師道唯有躬身等候。

待得寫罷,案幾之上,一份金黃聖旨,一份書信。幾方大印反復去蓋。

趙桓卻是親自出得案幾之外,走到種師道面前,先把聖旨拿出,語重心長開口道:“種卿,朕深知種家世代忠良,此事托付於你,朕也放心。種卿接去旨意吧。”

種師道接過聖旨,聽得趙桓語重心長之語,直以為是說練兵之事,連忙拜得一下,口中說道:“臣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完接過聖旨,種師道打眼看得片刻,卻見聖旨之上說的不是練兵之事,看完之後,又躬身道:“陛下孝義無雙,臣一定護得太上皇周全,把太上皇伺候好。”

趙桓點了點頭,又把書信遞上,開口道:“種卿定把此信親手交到父皇手中。”

種師道又接過書信,聽得是給太上皇趙佶的,便也不敢去看,疊得幾下,準備放懷中放去。

不料李邦彥計上心頭,上前開口道:“種相公可看一眼此信,如此便能知曉陛下深意。”

種師道聞言看了看趙桓,卻見趙桓轉頭去看李邦彥,見得李邦彥點了點頭,趙桓方才轉過頭來與種師道點了點頭。

種師道見得趙桓點頭,又把書信拿了出來,打開之後,看得片刻,已然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