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朕恕你無罪

這士子言語直指鄭智與李綱,說燕王鄭智不過爾爾,說李綱欺世盜名。如此話語,已然犯了眾怒。

頭前那打人的軍漢,聞言提著長刀直奔頭前,便是再要教訓一頓。

便聽李綱出言阻攔:“回來吧。”

軍漢聞言,停住了腳步,面色氣憤。前後看了看,見得李綱依舊搖頭示意,只得又往回走得幾步。

便是那士子見得李綱阻止了軍漢上前的動作,只以為李綱顧及名聲,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再為難自己,又以為自己幾語說到了李綱的痛處,開口又道:“李綱,你年紀輕輕,年長不得兩歲,進士榜上也不見你排名靠前,治學之道也不見你有何驚人言論,文壇之上也少見你有詩賦文章,你又有何資格出題來考天下士子?”

便是這一語,當真說得眾多士子連連點頭。文無第一,讀書人大多自視甚高,朝廷大考出題之人,要麽是位高者,以地位服眾。要麽是名大者,以文才服眾。李綱之名,若不是因為這燕王府政務上多是他在做主,這天下當著還沒有幾個人聽過這麽個進士。

李綱聞言,卻是也不惱怒,擡腳又往前走得幾步。環看四周,看得眾人停下了議論之聲,方才開口說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大學》有言,格物致知,修身齊家,誠其意,治其國。格物之道,方能有知,汝格物不明,是為無知。今潑賴於此,乃少修汝身,是為無德。無知無德,何以為官?”

李綱一字一句,說得抑揚頓挫。儒家所言,並非真正一無是處。格物之道,便是對於萬事萬物的深入理解,科學數學的道理,便也是格物的道理。李綱此言,說得就是這士子對於簡單的邏輯問題都搞不明白,便是無知。無賴之舉,便是無德。

鄭智要考邏輯思維,其實道理也是簡單。邏輯思維就是一個人對於事情的分析能力,遇事能正確的分析其中的來龍去脈與道理,便也更能正確的作出應對。腐儒腐儒,便是在於迂腐愚笨,腐儒為官,便是禍害。

這士子聽得李綱之言,臉上一陣發白,文人吵架或者辯論。要麽引經據典說出道理,要麽高談闊論發表自己的高見。李綱顯然不怕與人辯論,引經據典也好,高談闊論也罷,這士子與李綱顯然不在一個档次上。

“李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為官之人,德為重,何以為德?今日汝縱容軍漢毆打於吾,不過仗勢欺人,汝之德,又在何處?”辯論之法,還有一道,詭辯之道。便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士子在這麽多人面前,豈能虎頭蛇尾,又豈能輕易認輸。

李綱聞言輕笑,微微揚起頭來,開口又道:“《大學》還有一言,是為君子慎獨,獨處之時都要謹言慎行,汝於大庭廣眾,卻是出言不遜,潑賴破口,腌臜之語。何以言德?以直報怨,便也是聖人之言,今日容汝在此詭辯,便是吾之德也。”

說到此處,李綱微微一停,又左右去看,看得幾眼,忽然面色一變,指著那人開口喝道:“《大學》還有一言,誠於中,形於外。汝今不尊君王,不律己行,形於外之鄙,誠於中之陋。小人行徑,竟不知恥。吾今有德,容你之辯。以直報怨,便拿你下獄,掌嘴以知止。”

李綱話語,皆出大學。卻是也並非李綱脾氣有多好,真有多少心思與他人辯來辯去。話語已然有怒。卻是怒也用《大學》來說,知止能定,定能安,安能慮,慮能得。

這士子見得李綱面色嚴正,話語帶怒,再看得前方幾十軍漢,又回頭看得同來的士子竟然沒有一人往前來幫,心虛不已。強作了些勇氣,開口喝道:“李綱,今日你仗勢欺人……欺人太甚。今日之辱,他日必報!”

李綱聞言一笑,便也知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了。也懶得再多言,開口只道:“十日之後,此處放榜,諸位士子回去多待十日,再來此處聽唱名。高中者,必有重用。”

說完李綱轉頭就走,往府衙而入。

李綱進得府衙之後,幾十個軍漢卻是出來了,滿場眾人,皆散了去。便是那挨打的士子,也不知躲入哪裏的人群消失得無影無蹤,便是連個名號都沒有留下來。便是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日必報的話語,大多時候都是給自己的台階,卻是李綱也懶得放在心上。

李綱要忙的事情還有許多,便是那些試卷,也要一一閱過。有考卷,也還有策論。

大宋的中心,東京汴梁,似乎慢慢又進入的正軌,京畿而來的春小麥,讓這一座巨大的城市慢慢恢復了一些元氣,瓦舍之內,娛樂又起。

皇城之內,依舊歌舞升平。趙桓自從懂事之後便深居簡出,卻也並非趙桓就是那等無欲無求的性格,如今登基為帝,朝堂換血完成,大權在握,似乎也該開始享受一下身為帝王的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