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酒酣胸膽尚開張

祭品擺好,鄭智帶著眾人祭奠幾番便到不遠空地開始安營紮寨。只留林沖與嶽飛在墓前吊唁,還有一人也在一旁作陪,便是燕青燕小乙了,燕青也可以算是周侗的徒孫。

晚些時候又有火頭送來酒菜,三人便在這墓前敘舊暢飲。林沖多說小時候記憶中的東京之事,這些記憶也大多與周侗有關,在東京的周通,實在太過威風,林沖說出來的多是熱血開心事,嶽飛也是聽得神采飛揚,只恨自己晚生幾十年。

天色慢慢黑下,知道月光如雪,三人才往營寨而回。

大帳之外空地上,篝火連連,一眾軍將席地而坐,有酒有肉,少了些嚴肅,多了許多輕松。

行軍向來是極為艱苦的,好在眾人早已學會苦中作樂。特別是這種不用太過提防有人襲營的夜裏,更是多了一種輕松,自然也就能多飲些許烈酒。

李師師也在一旁,面前有一堆小篝火,身邊還有小嬋。兩個女子自然是不方便與那些渾漢湊在一處,卻是也連連發笑,一旁的這些渾漢葷素不忌的談笑,著實也有樂趣。

嶽飛與林沖燕青三人走進人群,也席地坐下,嶽飛臉上並無多少悲傷,反而還多有幾分神采。

對於周侗來說,自己愛徒在墓前仔細談論回顧著他這一生的風光,也算死而無憾了。不許將軍見白頭,興許也是周侗年邁時候的心態,也是周侗離開東京、相忘於江湖的原因。回顧一生,留下這些精彩的傳說,人生之大幸。

鄭智也是酒酣之際,見得嶽飛回來,開口笑道:“酒酣胸膽尚開張,豈能無兵刃血光!”

魯達聞言站起,嗓若洪鐘答道:“哥哥說得是,灑家為哥哥舞刀助興。”

鄭智對著魯達擺了擺手,見得一旁嶽飛已然躍躍欲試,開口說道:“魯達稍待,今日還有一約。”

嶽飛聽言,也站起身來說道:“相公,蘇學士詞中還有兩句,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西北天狼已被相公獵罷,蘇學士遺願已成,便讓我與史家哥哥一戰,以助相公酒興。”

鄭智聽言擡頭,剛才自己一句,正是蘇軾《江城子·密州出獵》中的句子,嶽飛接的詞句正是這首詞的結尾。西北望、射天狼,正是說的西夏黨項。

鄭智陡然想起這位嶽爺爺可不是只有一身勇武昭日月,也還有許多詩詞傳世,最有名的便是那曲寫情懷的《滿江紅》,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嶽飛筆下,既有壯懷激烈,也還有浪漫文藝,《小重山》中: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便是這一句,單從古往今來的文學詞句來論,也算是極有造詣的。也被後世許多人在各種感情下引用無數。

誰說武夫不能寫詩詞,誰說武夫寫的詩詞就是突兀的附庸風雅。

嶽飛就是一個武夫,一個自小習武,沒有半點功名,自己主動參軍入伍,力挽天下傾覆之人,還有這番文學造詣。嶽飛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天狼雖已中箭,卻是未死啊,如今正要作垂死掙紮。”鄭智感嘆一句,自己到了這個時代,似乎真改變了許多事請,若是蘇軾能活個七八十歲,此時還在人世,必然也會與自己把酒言歡。

嶽飛聽言雖然有些吃驚,也知道鄭智話語意思便是西北又要起戰事,卻是也不以為然說道:“哈哈……黨項不過回光返照爾。”

史進早已站起,口中直道:“嶽家小子,且來戰!”

嶽飛往場中空地一躍而去,心中充滿自信。

寒星冷月槍對霸烈槍,兩種槍法已然不是第一次爭鬥了。只是物是人非,周侗已入酒泉,王進也慢慢垂垂老矣。唯有嶽飛與史進代表了武人的傳承,華夏之勇武,大概也是這般代代相承的。

嶽飛雖然還年少,身體還未真正成熟,卻是已經臂力驚人,臂力與人的意志永遠是成正比的,一個人能如此打熬身體,必然是有強大的意志力。

嶽飛比史進力大,史進因為殺人無數,自然比此時的嶽飛兇狠。

兩人長槍於空中來去,火花四濺。在這種氛圍之下,這迸濺的火花少了幾分兇險,在夜色之中反而多了幾分好看,似夜空之中美麗的煙花一般。

左右軍漢皆圍了過來,喝彩之聲四起。

只聽魯達大喊:“大郎,長槍對擊而落不要輕易收槍,隨勢攻其下盤正好。”

林沖也在一旁喊道:“嶽師弟,少用虛招,虛招與史大郎不靈,猛攻即可奏效。”

兩人似乎也在這場比武之中分了陣營,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就像看人下棋一樣,總想幫人支上幾招。也是旁觀者比局中人看得跟清楚一些。

“夫人,官人那邊怎麽打起來了?”小嬋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雙手捂著胸口,似乎受到了驚嚇,那長槍帶著的呼嘯風聲實在有些嚇人,看著鋒利的槍刃貼著人的身軀劃過,更是嚇得小嬋面色都白了,似乎覺得隨時就有人一命嗚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