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合理與合法

蕭家鼎眼珠一轉,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肯定是杜二妞的爺爺杜達隱把自己要買房子的事情說出去了。這位鄉正,是來借著這個名義送禮來了。

價值一百二十貫的宅院,那可是相當於人民幣六十萬元!現在只要五萬元,還不到十分之一的價格,這也太劃算了吧?不買那才是傻子!

等等!蕭家鼎心中暗想,他為什麽要用這麽便宜的價格賣給自己一棟宅院,還不是因為自己後面有唐臨?雖然外面都在傳自己是唐臨的親信,可是唐臨究竟是怎麽一個人,自己其實一無所知,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面對這樣一個伯樂,自己這匹“千裏馬”可得摸準了再出招,要是他是個貪官,那自己貪便宜買下這低價宅院自然不會有太大問題,要是他是個清官,而且嫉惡如仇,痛恨腐敗,那只怕知道了立馬就會一腳將自己踢開,甚至還要踩上一腳。那樣一來,大好前途可就全泡湯了。

一子走錯,滿盤皆輸,這樣的昏招自己可不能出。貪小便宜很可能要吃大虧的。只要自己攀好唐臨這棵大樹,還愁前面沒有“錢途”?

他想到這裏,又斜眼看了看這魯鄉正,他這小小鄉正居然有這麽大的一處豪宅,而且能幾乎是贈送一樣的賣給自己,可見這鄉正該有多麽富啊。單單靠他鄉正的工食銀那是打死都修不起的,只怕很有可能是貪圖了多少民脂民膏!這樣的人給你送錢,只怕後面緊接著就是要從你身上撈取好處了,那災難可就不遠了。

想到這裏,蕭家鼎馬上板著臉,義正詞嚴道貌岸然道:“告訴你,我是個清廉的人,不貪不腐,別在我面前來這一套!”說罷,背著手就要走。

魯鄉正顯然愣了一下,臉有些紅,眼珠一轉,又趕緊追上來,賠笑:“要是蕭執衣覺得貴了,還可以少一些的。”

蕭家鼎一聽,他顯然以為自己裝腔作勢是還想壓價,便站住了,面如嚴霜,學著現代電影裏政府高官作報告的模樣,語重心長的樣子道:“搞這些歪門邪道是要不得滴!同志!”說罷,重重哼了一聲,大踏步走了。

魯鄉正和魯書吏愣在了那裏,他們自然聽不懂蕭家鼎後面那“同志”一詞的意思,面面相覷。

蕭家鼎一邊往裏走,一邊有些肉痛。媽的,眼睜睜看著五六十萬就這麽長翅膀飛走了,當清官還真是不爽。

他轉念又一想,之所以不爽,是自己太窮了,要是自己現在有萬貫家財,媽的還在乎他這點小錢?說來說去,還是窮!

看樣子必須把如何賺錢提到議事日程。盡快賺讓自己富起來。可是如何賺錢呢,總不能再來搞個什麽以詩會友吧?那也賺不到大錢,還容易給人囂張的印象。

種辣椒?當然會賺錢,這一點他非常肯定,但是一來現在沒有地方種,二來要讓其他人喜歡吃辣椒用辣椒,也肯定有個過程,這個過程只怕還短不了。——接收新鮮事物總是需要膽量和時間的,所以,短時間只怕靠不上這個發財。

想了一路,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蕭家鼎回到了縣令的簽押房,縣令還有沒有來,屋裏只有書童文硯。蕭家鼎道:“你去主簿那裏,把吳海東承辦的案件的卷宗都找出來,把裏面的判詞拿來我看。”

衙門刑房承辦的案件,層層報批之後,交付執行,案件的卷宗就要歸档。這個卷宗的档案管理工作,是由衙門的主簿負責的。

文硯答應了,正要出去,又被蕭家鼎叫住了,低聲道:“這件事情誰也不要說。”

“是!”

文硯走後,蕭家鼎這才開始看新的案子。他已經不想再看以前的判詞了,因為他怕發現裏面有什麽錯誤,那可就兩難了,還不如不看,眼不見心不煩。反正已經看過了一些,心裏也多少有數了。

他拿起的第一個案子,仔細看了一遍,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這個案子很簡單,某人騎馬路過案犯家的田地,不知道怎麽的,馬驚了,沖入了田地裏,將青苗踩了個七零八落的。案犯是個潑婦,當即攔住了他,讓他賠一大筆錢。那人說沒有這麽貴,但是案犯擋住去路哭著鬧著滿地打滾。那人又有急事,只得給了她。回去之後覺得自己太冤了,就到衙門告狀。結果經過差役調查,那也踩爛的青苗遠遠不值那麽多的錢。他索取的錢財折算成絹是五匹。於是,差役便以坐臟罪將案犯潑婦抓回了衙門。

刑房的書吏的草擬判詞是按坐臟罪判處笞五十。贓物退還原主。層層報送,到了蕭家鼎這裏。

唐律裏的坐贓罪很奇特,現代刑法裏並沒有相對應的罪名,倒是跟民法上的不當得利很象,也就是說沒有法律或者合同上的理由,獲得了不應該得到的財物。就像這個案子這種情況,那潑婦的青苗被人騎馬踩了,屬於侵權受害人,應該得到賠償,但是她多要了超過實際損失的錢,這個超出的部分就屬於坐贓。要受到刑罰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