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外入流

蕭家鼎站住了,回頭一看,卻是那個嚷嚷著讓鐘文博鉆陰溝的胖乎乎的年輕書生,帶著幾個仆從快步追了上來。

剛才他就在圍觀的人裏,卻不招呼,而是跟了自己一段路後才說話,很顯然,他雖然對那鐘文博有成見,卻還不想讓人知道他站在蕭家鼎這邊。當下蕭家鼎微笑站住了瞧著他,見他身穿錦緞,十分的華貴,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等他過來之後,才拱手道:“兄台有事嗎?”

胖乎乎的年輕書生道:“小弟名叫朱海銀,是縣衙的書吏,剛才見到你打敗了那什麽狗屁益州第一才子鐘文博,真是大快人心啊。你的詩才真是太好了,我很仰慕,想請你一起去翠玉樓喝酒,不知道蕭兄願不願意?”

蕭家鼎一聽,跟自己料想的一樣,這胖書生的確跟那鐘文博不對路甚至有仇。又聽這胖子居然是縣衙的書吏,見他這身衣著又出入高档青樓,想必很有錢,為何還去衙門當差?當真想不明白。現在自己正想進縣衙去,將來免不了要會面的,現在能認識當然最好不過了。不過,自己剛剛拒絕了那雅娘的邀請,現在又回去,有些不好,再則自己能否進衙門當書吏還是個未知數,卻也不必太著急結識衙門的同事,當下拱手道:“能認識花公子當真是小弟的榮幸,非常感謝花公子盛情相邀,只不過,我今晚當真有事,不如改日如何?”

“行啊?兄台住在哪裏?我明兒個找你去。”

蕭家鼎心想,已經跟杜二妞說好了明日中午見面,到時候就應該知道有沒有可能進衙門了,若是不行,或許還能通過這個胖子書吏找關系,當下微笑道:“我暫時住在益州客棧。”

“好好!那就說好了,我明晚來找你!咱們可說定了。”

“行啊!”

蕭家鼎與那朱海銀告辭後,回到了客棧。就等著次日跟杜二妞見面,看看這小妮子幫忙幫得如何了。

這一覺睡得非常的安穩,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這才醒了過來。叫來店小二李三,端水洗漱,又點了一盤精制的早點吃了,然後讓他去衙門附近最豪華的益州酒樓幫自己預定一處清凈的雅座。他昨日逛街,已經把全城一些主要的建築都牢記在心了,所以知道這縣衙對面就有一個豪華酒樓。

看看差不多中午時分了,將兩貫錢纏在腰上,其余的錢財都寄存在客棧櫃台掌櫃那裏,這才踱步出門。

他來到少城縣衙門口,現在已經散衙了,衙門口已經沒有什麽人進出,兩個看門的門房懶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正在有一句沒一句閑聊。

他東張西望地看看杜二妞來了沒有,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蕭公子!”

蕭家鼎回頭,便看見了杜二妞站在不遠處,身邊還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審視地打量著他。

杜二妞跑了過來,上下看了看他,道:“你果然便是書生,昨日這樣打扮,他們只怕就不敢那麽兇巴巴的欺負你了。”拉著那老者過來,道:“這就是我爺爺了。——爺爺,他就是蕭公子,很仗義很有才的,你一定要幫幫他!”

那聲音滿是撒嬌味道,看樣子這杜二妞很得爺爺的溺愛。

蕭家鼎已經從杜二妞那裏知道,她爺爺名叫杜達隱,是縣衙的一退休的老書吏,也是自己能否進入衙門謀個差事的關鍵。趕緊上前,滿臉堆笑,一躬到地:“晚生蕭家鼎,拜見爺爺!”

杜二妞聽他叫得親昵,更是喜歡,挽著杜達隱的胳膊,看他的反應。

杜達隱也是面露微笑,頻頻點頭,道:“蕭兄弟不必多禮!”

蕭家鼎道:“晚生在益州酒樓定了一個雅座,請爺爺和二妞姑娘吃一杯水酒,不知兩位肯否賞光?”

杜二妞見蕭家鼎如此會辦事,不由大喜,趕緊的搖晃著爺爺的胳膊,嗲聲道:“去嘛!難得人家蕭公子一番心意,爺爺咱們就去吧!”

杜達隱溺愛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行啊,那就叨擾蕭兄弟了。”

“哪裏話,聽聞二妞說起爺爺乃是衙門數十年的老前輩,晚生能當面聆聽爺爺的教誨,榮幸之至!這邊請。”

當下,三人進了酒樓,蕭家鼎報了自己預定的雅座,店小二趕緊領著他們往裏走。

這益州酒樓在益州也算得上最豪華的酒樓之一了,所以這裏面的客人,差不多都是有些身份的,其中一大半倒是書生。

他們經過樓下大堂的時候,便聽到大堂裏一桌書生正在一邊吃酒一邊興奮地議論著,一個書生道:“你們昨天是沒有看見那鐘公子的狼狽樣,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吃癟狼狽,當真好笑。”

另一個書生滿是羨慕和嫉妒,道:“那什麽以詩會友的書生,果真能七步成詩?”

“那是當然,眾目睽睽之下,那麽多人都看見了,還能有假?人家讓鐘公子出題,他當場賦詩,三首都是這樣,你們想想,那鐘公子乃是益州第一才子,眼裏豈能揉沙子?卻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最後,竟然厚著臉皮把自己先前的翠玉樓奪魁的那首昭君詩拿了出來,想反敗為勝,不料人家蕭公子,還是七步,便作出一首七律長詩!那詩作太長,他又只念了一遍,我是記不住的,只記住了其中兩句最精采的:‘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把那王昭君的淒苦描繪得是何等的生動感人?當場所有的人包括青樓花魁雅娘姑娘,都是一致認為那蕭公子勝出。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