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收支

唐瑞年此時道:“這異地存兌業務,我感覺有一點象唐時的飛票,未知對否?”

“嗯,老唐說的對。”惟功親自答道:“可見不管什麽新奇花樣,其實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這話說的諧趣,眾人都笑將起來。

唐時天下的中心在長安,不論是淮揚特產還是蜀中的蜀錦,大宗貨物,肯定會集長安,不論是去買或是賣,攜帶大量的現錢都是很困難的事,特別是唐時還沒有把金銀當成流通貨幣,唐初的貨幣單位是銅錢和絹,中唐之後出現銀錢交易,不過只是小宗,更多的還是以銅錢為主。一直到宋,也是以銅幣為最重要的計量單位,大宗的貨品交易,都是以“貫”來計算。

一貫錢平均是千錢,價值也就一兩左右的白銀,銅錢作為貨幣單位對農民是好事,交稅容易,流通方便,手中可以一直持有,不象白銀,在持有使用的過程中不停的夾剪損耗,銀本位有利於商人和大士紳,也方便了朝廷,畢竟明季的銅礦采量連宋時的零頭亦不如,朝廷省事省錢,也省得管制大量的礦工,以明季的管理水平,怕是要真如宋人那樣采礦,礦工造反,怕是真的會此起彼伏了。

唐人以銅錢為主要的交易貨幣,帶來的問題就是運輸不易。明季千兩白銀購買力就足夠做一筆大買賣,攜帶上京,不過百來斤重,一輛獨輪車就推的如飛而走,一頭毛驢也盡夠了。唐人卻得千貫以上銅錢,不說重量,光是體積算算就嚇死人了,如一座小錢山一般,光驢馬就得好多頭才運的動,費用自然也就高漲上去了。

所謂窮則思變,唐時的飛票制度,便是應運而生。

各地大商人和藩鎮將貨物運至京城後發賣,然後將銅錢放在各道於京師的進奏院之中,不僅是進奏院,還有各軍使及大商號的分號等,取半聯飛錢票,回到各道之後,憑半聯票與各道的分院分號驗票,然後憑票取錢。

這樣,省得攜帶大量銅錢奔波於途,不僅省了耗費,更要緊的便是安全了。

以中唐之後四處攻伐,山賊馬匪到處都是的治安情形,如果攜帶大量銅錢到處奔走,就象是嬰兒於鬧市持黃金而行,想叫人不惦記也難。

而大明立國後先以實物貿易為主,後來元氣漸復,改為金銀,後又發行寶鈔,所以這種飛票制度,一直沒有施行。

一直到明末時才有雛形出現,到了清季康乾年間,山西票號才煥發光彩,到了嘉慶,道光年間,票號開始壯大,到有“日升昌”這樣的擁資千萬的大票號時已經是清末,票號發展到了極致,但等外國資本順利進入,正統銀行業開辦起來,股本更為雄厚,經營更為靈活,發展更為快捷,同時外國銀行可以在中國發行鈔票,種種特權之下,將山西票號打的節節敗退,到民國之時,票號已經被銀行給徹底取代了。

既然票號不如現代銀行業,惟功也自然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再去搞落後的票號,他的這個銀行設想當然還不及真正的現代銀行的業務,不過在這個時代而言,已經極為先進了。

歐洲的銀行業要更早一些,遠在中世紀時,因為聖殿騎士團的出現產生了銀行業的雛形,發展至今已經頗具規模,但如果遼陽銀行成立發展的話,此時的歐洲亦是沒得比。

“大人真是……”到了此時,諸多問題解答,宋錢度心裏明白,這銀行一成立,必定又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發展。

從順字行單純的物流業務,再到發展成大規模的南北之間的貿易,然後大興海船,海上貿易興起,順字行開始大量賺取海外貿易的利潤,同時,將江南的商業脈落相當的部份掌控在手中,這又是一個重要變化。

再下來就是發展棉花種植,然後就是紡織業,現在遼陽布雖然還沒有行銷天下,不過以順字行和遼陽的實力,這一步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然後就是因南北貿易興趣和運輸業的發展而興起的保險業務,光是這一宗新業務,一年利潤肯定超過常人想象。

再接著是四海商行這個公辦商行興起,鹽鐵業成為遼陽鎮收入並且凝聚人心的重要手段,四海商行的股本在手,就等於良田在手,可以傳諸於子孫,這一點,已經深入遼陽上下的人心,武官們可以替四海行去打仗,因為這等於是替自己打仗,就這一點來說,真真是難得的舉措,可謂妙手天成。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其實四海行的制度來源於荷蘭和英國的東印度公司,這一層,惟功自不會與這些人點破。

再有這個銀行業,宋錢度和李文昭對視一眼,兩人均是有一種無力之感。

他們的家族,都已經資財過百萬,在江南也是最頂尖的巨富之家,但他們的規模和收益與眼前這位比起來,實在是相差的是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