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宣諭

這就是苦役勞工,當然很辛苦,但對這些北虜來說也沒有另外的選擇可選,而且雖然辛苦,比起他們餐風臥雪的牧民生涯來說其實也沒苦到哪兒去,草原上的生活可不是後人想象的那種浪漫,春夏時還好,草原上也有野菜,也能簡單的耕作,多半時間他們只能吃幹奶酪酥油飯,肉也不是經常能吃,得吃死羊,病羊,牧群有限,不能單純的滿足口腹之欲,餓肚子也是常有的事,到了冬季,上頓不接下頓才是生活的常態,而因為長期缺乏蔬菜水果,如果沒有茶來中和身體就會異常的難過,冬季時,每次出氈包都是對意志的考驗,天寒地凍,除了一個氈包之外,可能方圓十幾二十裏內沒有人煙,一片潔白和枯寂。

對頭人貴族們來說,肉食無憂,可以不停的烤火,吃肉,飲酒,喝茶,看姑娘們在大氈包裏歌舞,對普通的牧人來說,能不餓死和凍死就已經是長生天賜福了。

現在給遼陽當苦工贖罪,雖然工作辛苦,監管也嚴,但好歹一日三餐還是有保障的,睡的地方也是發下來的油布帳篷,還有暖和的羊毛睡袋,這些牧人,除了一些家人離散的還在擔憂之外,幾乎是全部適應了這邊的生活,甚至已經有不少人在工作時開始唱歌,這些家夥,畢竟還是吃著羊奶吃著羊肉長大的,純粹以體格來說不比漢人強什麽,但身體的勁力卻比漢人要強得多,只是向來沒有什麽耐性和工作的熱情,但在鋼刀和皮鞭之下,這兩樣東西他們瞬間便有了,純粹的苦力工作,他們倒真的是一把好手呢。

一路攢行,惟功也只是吃著軍用幹糧,只是晚上能睡在馬車上,在淒風苦雨之中,一直到十月初的時候,路上又經過一場小雪,預計獻俘人員已經在往京師半途的時候,他才抵達了木古河衛地方。

沿著一條廣闊的大河,兩岸是豐繞的平原和大片大片的森林,這裏的開發程度很低,設立三衛的時候,亦東河衛偏西北,塔木衛在東北,木古河衛便是後世長春市的範圍。

在明初設立三衛時,木古河衛是蒙古人和各族雜處,到現在二百余年下來,情形並沒有太多的改變。

“我們搜撿了一下,沿河兩岸的北虜早就跑光了。”王輔國騎著馬在車窗邊上,親自對惟功解說道:“現有沿河兩岸百裏範圍內,有索倫族的部落三個,人丁五千余人,還有赫哲族一部份,達斡兒,鄂倫春,加起來有三四千人,我們還遇著一些女真獵隊,從林中剛出來,帶著不少幹果和獵物毛皮和腌肉,俱是野人女真,話亦說不大清楚,不過倒也知道我們是大明王師,十分惶恐,見他們還算老實,便是放他們走了。”

“原本居住在此的北虜有多少?”

“總也有萬把人左右,沿河兩岸放牧。”

“當初立衛時差不多不到萬人,現在北虜人口增長也是不多呵。”

這樣復雜的問題,王輔國這樣純粹的將領當然回答不出,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好在惟功也不是問他,因見一個參隨騎馬過來,眾人一時不說話,待這個參隨近前,拱手稟報道:“沿河六部的首領,一起來參拜總兵官了。”

“召來。”惟功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須臾過後,一支百余人的隊伍出現在眾人眼前,看到他們的模樣,連向來對惟功安全十分著緊的近衛司的人也放松了下來。

這些所謂的“頭人”多半穿著魚皮改制的衣服,形制十分醜陋,用來遮擋寒氣倒也夠用了,模樣形制,那是沒有辦法講究,身上很少有佩帶腰刀的,多半只是帶著弓箭,也有一些小刀匕首插在腰間,甚至有一些韃子,腰間明顯插著的是用獸骨制成的骨刀。

王輔國看到惟功下車,自己也趕緊下馬,一邊松泛著身體,一邊笑道:“我們查過了,沿河這些部族多半都是這樣,甚至還有一些部落連火也不大用,鄂倫春人狩獵之後,直接是吃生肉來著。住麽,春夏秋三季還好,冬季時他們就艱難了。”

惟功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露出輕視的神情。

事實上,就是這些野蠻人不停地補充著建州部的八旗,從努爾哈赤到皇太極都對這些部族和野人女真十分重視,不停的派兵到極北林中抓捕他們,或是利誘他們,這些人多半充當八旗軍隊中的死兵,沖鋒陷陣,悍不畏死,為滿清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戰功。

現在麽,這一條未來可能威脅到大明的紐帶,自然要在惟功手中被切斷了。

“吾等野人草民,叩見大明總兵官……”

這些部落首領和隨員當然不會說漢話,事實上他們連女真話也不大會說,這些部落多半有自己的小語種語言,不過詞匯量極少,如果與部落外的人溝通,就需要他們用蒙古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