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詢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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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也確實要有所動作了。

萬歷能留中,但內閣對舉朝關注的熱點事件是不能裝作視若無睹的。內閣近在宮廷,協助皇帝處理政務,是機要秘書之臣,說大了是宰相,往小了說也是皇帝的信臣,有嚴嵩,高拱,張居正前後打理過的內閣,固然申時行一意要還威福於主上,但多年的積威下來,內閣還是獲得了嘉靖之前歷朝閣臣很難有的權威。

到萬歷晚期,閣臣仍然權重,天啟年間亦是如此,到崇禎年間,十七年換五十多任輔臣時,內閣的權威也就蕩然無存了。

鑒於遼陽事件的沸沸揚揚,內閣決定就在文淵閣召見幾個上疏的官員,同時召詢兵部尚書王一鄂入閣詢問遼陽之事。

王一鄂是徐階的門生,歷任地方要職,曾任兵部左侍郎總理京營戎政,這已經是要職,後來蹇達被彈劾去職,遼鎮李成梁去職,地方不安,王一鄂為薊遼總督,任期雖不長,卻穩住了九邊大局,因而還朝為兵部右侍郎,未已便為兵部尚書,同時加太子少保,也是國家的部堂重臣了。

此人久在地方,又素知兵,內閣召他前來,當然是表示尊重兵部權威的意思。

萬歷已經久未升朝,內閣和各部反正照常辦事,等辰時過了,各人本衙門的公務差不多完事了,便是相約一起往內閣去。

理論上,天子是每日早朝之後就駕臨文華殿,登金台視事,召見大臣,咨詢國務,當然也在文華殿召開經筳,聽取翰林學士們講授聖人之道,聽取微言大義。

但事實上萬歷在張居正死後,文華殿幾乎棄之不用,幾年間也難得用上一回,文淵閣與文華殿相隔極近,是當年皇帝們為了隨時咨議閣臣而特意啟用,現在皇帝雖是不在,內閣閣臣們卻是照常在內閣辦事,文淵閣地方其實十分狹小,夏天炎熱而冬季酷寒,縱使是首輔,亦不得不在這種很糟糕的環境中見人辦事,處理國家大政,每個大學士都在中堂東西對坐,待呂紳等人趕到之後,幾個閣老無非頷首致意……侍郎和右僉都禦史都是高官了,但在內閣之中,真的什麽都不算。

待王一鄂趕到之後,向諸閣老致意,申時行以下,這才都還了半禮。

閣老之尊,當然不及前宋宰相,但亦是足夠尊貴了。

眾人當然也有座位,到齊之後,諸閣老放下手中公事,開始正式的問事。

內閣說事,當然是十分鄭重,申時行為首輔,由他先向呂紳等問道:“諸群上疏,堅稱遼陽大捷,但還沒有正式的遼陽奏報,何以知之,又何以肯定呢?”

這個問題是必然會有,呂紳等人早就商議好了,李甲起身答道:“下官與遼陽總兵官常有書信往還,此捷報先是風聞,前日接到遼陽總兵官與塞外手書,乃確定有大捷之事。”

申時行心中一沉,越是對手,便越是了解越深。

他在前幾年一向打壓遼陽,對惟功印象十分惡劣,近年來,遼陽與江南合作越來越多,說惟功好話的江南籍官員士紳也多起來,申時行不好惡了眾意,於是早幾年就開始收手,不復與遼陽為敵。

但此前的功夫不是白下的,他知道,惟功絕不是虛言矯飾,諱敗為勝的性格,說是大捷,是必然就是大捷。

呂紳等人,不須再問,幾個閣老,只不過問了幾句細節上的事,便拋開不再多問了。

這幾人的消息得自遼陽,雖不是正式軍報,也可等同視之。

現在的為難之處就在於,內閣要不要介入,申時行等人,要不要提前勸說萬歷皇帝,重視遼陽之事?

內閣的閣老,無不是皇帝信任的人,同時又得在外朝保持相當的影響和權勢,這其中的調和出自於內心,稍有錯失,便會是兩頭不討好的局面。

如果提醒皇帝,可能會逆了帝意,而不提醒,最終遼事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時,出來背書的就是文淵閣中堂的這些大佬們了。

這種結果,非任何一個閣老所樂見,召王一鄂來,便是為了撇清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