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襲爵

申時行道:“那麽就得下令其余各鎮警備,同時從薊鎮調兵,充實遼鎮。”

萬歷問:“若薊鎮空虛又如何?”

許國上前奏道:“薊鎮邊墻重修過,又有不少空心敵台,備有大小火銃,張臣等人還算得力,抽調一兩萬人充實遼東,臣想應該可行。”

萬歷點頭,允道:“既然如此,可行。”

王錫爵奏道:“調兵當以北兵為主,騎兵輕捷,瞬息可至。”

申時行又奏:“宣府,大同,亦可以抽調少量兵馬,漸次行至薊鎮地方,若有變,可以隨地應戰。”

萬歷首肯:“亦是良法。”

廷議中人,除了少數之外,多半都是身居高位,對邊地情形也有幾分了解。

眾人議論紛紛,之後決定,調宣府副將麻貴領騎兵兩千人,東路等各路分別抽調三個參將,各領一千人,大同再出五千,然後薊鎮由副將駱尚志,參將杜松等員將領領軍出征,率部萬人左右。

兵馬直接往廣寧和沈陽等地去,穩固防線,不準擅自出擊。

萬歷看向兵部尚書,尚書趕緊上前跪下,閣臣可以站立答話,但除了閣臣之外,禦前奏對,就得上前跪下說話。

萬歷聲調嚴厲的道:“今日議定之事,著兵部立刻照準執行,不得有誤。”

兵部尚書叩首道:“臣等定當欽遵無誤。”

萬歷對此人的才具不大滿意,但朝中政局牽一發而動全身,涉及到各個黨派,不是有迫不得已的情況發生的話,一時半會兒他還不打算動這個大臣。

他的眼瞟向所有人,在萬歷的目光之下,包括申時行和徐文壁朱鼎臣在內,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張惟功擅自妄為,諸卿,當如何處置。”

石星聞言,上前跪下奏道:“凡是用兵,勝敗都在兩可之間。今聽聞遼陽鎮是以三萬五千鎮兵為正兵,兩萬多鄉兵團練為輔兵,還有十萬民夫運送軍需物資,出師規模浩大,張惟功又武勇過人,王師所至,可能所向披靡。”

朱崗聞言,忍不住冷笑出聲。

一個禦史上前道:“撫寧侯禦前失儀,當治罪。”

萬歷道:“照例便是,撫寧侯,你有什麽話說?”

朱崗上前躬身道:“張惟功未曾經歷大戰,最多在京指揮過舍人營,斬速把亥一戰是遼鎮追擊在後,虜酋亡命被其伏擊,取巧而已。今數萬大軍,輕易出塞,遠征千裏,擅作非為,這樣的將領,如何能打勝仗?臣意雖不願王師落敗,然而此役必敗無疑。”

興軍打仗,當然還是要好口彩,一般的奏議和民間的議論都不會在勝負未分前說明軍會失敗,而朱崗今日此語,除了少數人不以為然外,連萬歷也是不覺點頭。

可能在萬歷心裏,惟功曾經是一個不一樣的臣子。

但他已經近九年時間沒有見過惟功,少年時代的一點交往和曾經的情份功勞,早就被風吹雨打,不知道哪兒去了。

坦白說,皇帝連惟功的長相,都已經快忘了。

可能曾經惟功是一個合格的玩伴,一個特殊的人才,一個叫皇帝嫉妒和印象深刻的不普通的勛貴子弟和臣子。

現在麽,萬歷真的忘了。

比仇恨還要可怕的就是淡忘,皇帝這樣的地位,想牢牢記住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每日有大量的人事,無數的事件,大大小小事件引發的奏報,風波,鬥爭,萬歷以自己一個人和少量的幾個司禮監的太監來掌控這一切,在外朝協助他的就是幾個閣臣,閣臣也是心思各異,彼此有派系鬥爭和私欲,相形之下,太監確實也貪汙,有私欲,但最少在派系上沒有明確的分野,不象文官,黨派的爭鬥才是第一位的。

一個人面對這麽龐大的帝國和復雜到極處的官僚集團,長達萬裏的邊境防線和億萬人民,還有自己無比復雜的後官……想記住人太難,忘掉一個人卻實在太容易了。

萬歷命朱崗起去,同時無比疲憊的道:“張惟功,著革去總兵官一職,奪其將軍印信,俟其回師之後,著錦衣衛旗校捉捕回京,由廷議定罪。”

朱崗聞言大喜,不過他剛剛起身,不好再奏,卻是將眼光看向徐文壁。

徐文壁微微一笑,雖然明白朱崗的意思,但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這等替別人火中取栗,將惟功得罪到死處的事情,他可是不會幹的。

雖然他也事事針對惟功,但那是公事上的爭執引發的後遺症,英國公的這個爵位可是張惟賢父子和惟功間的私事,徐文壁不會幹這種蠢事,介入到這種一只裏頭。

泰寧侯,陽武侯,鎮遠侯,朱崗一個個看過去,卻是沒有任何人回應。

在眾人眼裏,朱崗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張惟功獲罪極深,縱論功免死,亦不足為總兵官,更不足為英國公。”關鍵時刻,朱鼎臣上前,躬身奏道:“英國公爵位已經空懸數年,朝廷應將爵位授給府中嫡脈,不再由張惟功承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