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隸籍(第2/2頁)

“這話我亦是聽人說過。”聽到李甲的話之後,雒於仁笑道:“今日談的起興,天還不算太晚,我看這裏的酒菜真是吃不得,小弟做東,我們出去找家酒樓,叫桌酒菜細談如何?”

雒家也是世家了,雖不豪富,也算小康,雒於仁平時很儉省,今日與這四個遼東來的舉子相談甚歡,四個人並不是那種普通的讀八股讀迷糊了,見面只談舉業,只說“承題”和“破題”等舉業之事的呆鳥,倒不妨出去,邊飲邊談。

李甲呵呵一笑,道:“我們是四人在此,怎好叫雒兄做東?當然是小弟來請。”

雒於仁還要爭,其余三人都道:“李兄雖然少貧,但現在其兄在鎮軍已經做到千總,一年數千金的入帳,李兄一年也有幾百金可得,這是一個大財東,我們不要和他客氣了。”

一年數百兩白銀的收入,雒家雖有幾百畝地,一年也就三四百兩的收入,還得刨去各種開銷支出,所剩下的不過數十兩而已,李甲還很年輕,又沒有什麽拖累,一年幾百兩的純收入,倒確實是一個大財東了。

“遼陽一個千總一年數千金可得?”雒於仁倒是發現眾人話語中的特殊之處,當下只覺十分驚異。

“就是適才說的入股股息,千總數千金算什麽,遼陽鎮一個普通的炮兵伍長,一月四十兩,夏天發西瓜細布涼鞋,冬天發厚布棉花炭火,一年五百兩以上總是有的。”

“我的天,”雒於仁驚道:“這得多少銀子!”

李甲很自豪的道:“本鎮財力,恐怕是甲於天下了。”

“人都說英少國公長袖善舞,是天下第一善於理財賺錢的人,今日聽聞,果不其然。”

此時鄰桌一個青年舉子也忍不住接了話,並且往這一桌走過來。

此人長身玉立,面容白皙,兩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眉目疏闊,兩腮和下馬上幾縷胡須,雖不長,卻也有十分飄逸之感。

當時的士大夫,均以飄逸出塵為榮,寬袍大袖猶有不足,家居時每常喜歡穿著道袍,眼前這位穿著的是一襲青袍,但飄逸之態,卻是多年修習的道人一般。

“在下方從哲,”走過來的青年指一指身後另外一個中等身材,板著臉十分拘謹的青年,笑道:“那位是葉向高葉兄。”

“方兄,葉兄。”

都是趕考的舉子,大家相見如故,當下約定還是李甲做東,一起往外走。

邊走邊行,方從哲風度極佳,也很健談,對遼東眾人笑道:“在下是隸籍錦衣衛,葉兄是福寧衛,說起來大家都是軍戶,今日倒是巧了。”

軍戶每年考進士的人數不定,多時有三成,少時只有一成兩成,今日這店中一共才七人,倒有六個軍戶出身的舉人,倒是真的難得一見的奇景。

眾人聞言都笑,雒於仁也笑道:“偏偏在下是一個外人了,還望諸兄莫要排擠啊。”

這個陜西佬脾氣倒是有趣,十分耿直,也很健談,眾人都很喜歡,一邊說笑,一邊商量定了,往一座大酒樓的方向步行而去。

杜禮對葉向高和方從哲都很好奇,這兩人,葉向高沉穩大度,方從哲滿臉靈秀之氣,一看就知道是一等的聰明人,而且,談話時也是能感受到兩人都是言語不俗,博聞強記,這樣的人才,在遼陽一地是見不著的,特別是兩人其實都是官宦之後,葉向高的祖父輩就是官員,軍戶其實只是一種身份,不象杜禮等人,真是從最下層掙紮上來的。他不覺有些好奇,問道:“二兄是寄居在京,多考一科,還是今科剛至?”

“其實我們該去年正科來考,不過,都因為一些小事耽擱了,又想著今春還有恩科,索性就是年後趕了過來。”

方從哲雖然是隸籍錦衣衛,但是和錦衣衛真是兩碼子事。錦衣衛中辦事的人,可能就是喇虎幫閑,穿著校尉服也沒有錦衣衛的衛籍,真正有衛籍的,幾百年下來了,幹什麽的都有,倒不一定在錦衣衛中效力。

錦衣衛從成立開初到現在,極盛時十六萬人,少時也有萬八千人,哪能都是校尉力士?多半是如方家這樣,各自營生,做什麽的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