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改政

“既然國公和諸位叔伯,還有甲征都是一樣的意思,那我當然只能從命。”

“甚好,真痛快。”

臨淮侯和永康侯等人大為高興,他們原本是最仇視惟功的,因為惟功要清理京營,京營是他們的根基,萬一被清,損失是無法估量的慘重。可現在惟功不僅不會清理京營,他的順字行生意還帶動了京師不少買賣,大家都與順字行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樣一來,形勢當然倒轉了。

“大家小飲幾杯,為今日之事高興一下。”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到底是堂兄弟,有什麽事,盡可商量一下。”

眾人說著的是“片湯話”,簡直口不對應,張惟賢心裏郁郁不歡,起身告辭,各人也不便留他,由徐文壁一路送出去。

“他還一臉不樂意的樣子,為著他錦衣衛和順字行鬥,我這陣子最少損失上千的銀子。”

“可不是?鬧的兵荒馬亂,人家張惟功在京時,雖說有不自量力的地方,別的事做起來可是有模有樣。”

“他這幾年,用錦衣衛也算撈的夠了,總不能耽誤我們發財。”

“前幾天一家依附我家的商人也被錦衣衛拿了,這事我都沒計較!”

大家對錦衣衛的不滿也是十分明顯,包括張甲征在內,內閣和文官勢力對錦衣衛都十分警惕,勛貴也對錦衣衛沒有好感,太監們因為東廠和禦馬監被錦衣衛和內操壓制,心裏的感覺也不必多說。

“我看哪,當初我們說英國公府的張惟功將來要倒黴,現在看來,張惟功將來不知道怎麽樣,這張惟賢將來的下場,未必怎樣呢。”

“人家可是想當陸炳大都督第二來著。”

“陸炳雖然權高勢重,但知道收斂形跡,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又和老成國公交好,勛貴圈子裏吃得開,而且是嘉靖爺的奶哥哥,這關系和人脈,張惟賢比的了?”

“算了,不說這些,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朋,看他樓塌了,都是人家的事,我們還是飲酒高樂吧!”

眾人這才止住話頭,而徐文壁也將張惟賢送到二門,賓主雙方,客客氣氣的道別。

“大人,回府麽?”

從清早出門到如今,天已經薄暮,而張惟賢到現在水米都未沾牙,可他卻搖了搖頭,答道:“去西苑,看內操兵。”

“都督大人何必這麽認真,教下頭人……”

說話的部下話沒有說完,張惟賢只是掃了他一眼,對方就感覺被毒蛇盯住了一下,打了個寒戰,再也不敢說下去了。

“跟隨我身邊的,將來我會給他富貴,畏難怕苦的,不想多做事的,不妨現在就走,我亦不會強留,如果留下來,還是做人浮滑,做事推諉,那麽我會叫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張惟賢環顧左右,身邊所有的隨員都是面色蒼白,不過並沒有人躲避他的眼光,當然更不會有人出來說要離開。

他咬著牙,滿意一笑,最終揚起馬鞭,在自己坐騎的屁股上,狠狠一抽。

那馬吃痛,人立起來,接著便是縱蹄狂奔,所有的錦衣衛趕緊跟上,百余騎如出巨大的聲響,震動著布滿積雪的土地,在他們身後,數百名不停清掃積雪的百姓臉色迷茫地擡起頭來,漠不關心的就又低下頭去,這些事,終究和他們這些螻蟻般的人們毫無關系,他們最要緊的,就是在下一場雪落下來之前,趕緊把這些該死的混雜著泥漿的雪水給清掃完畢,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面對妻兒,能夠舒舒服服的躺下來,喝上一口熱水,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麽可指望的了。

……

……

“小心些,他娘的叫你們小心些兒沒聽到?要是把這座鐘給摔了,小心你們的皮!”

“這些米放在這兒,這是碧粳米,這是燦米,都給我放好了。”

“二爺,這些人參放哪兒?”

“二爺,這銀子放在哪裏?”

寒冬臘月,也就是晌午時分還有一些熱量,在張惟賢等人密議的同時,在東城的一個三進的院落之中,顧憲成披著大毛衣服,叫人搬了一張圈椅在雨檐之上,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就算四周還有不少殘雪未消,到底也不怎麽覺得冷了。

他手中還拿著精致的銅手爐,江南名家所制,放幾塊炭火在裏頭,一兩個時辰之內都是暖烘烘的,手裏不冷,腳穿的是厚實的兔皮所制的靴子,裏頭是厚實實的兔毛,加上身上蓋著的貂皮,別人冷的直哆嗦,顧憲成卻是一臉的好整以暇,看著家下人不停的搬運年貨,臉上也是一副慵懶而滿足的表情。

“白銀五千兩整,臘家豬二十個,湯豬二十個,龍豬二十個,野豬二十個,各色雜魚兩千斤,活雞、鴨、鵝,各二百只,海參五十斤,蟶幹一百斤,海蝦一百斤,大對蝦五十斤,海蝦二百斤,榛、松、桃、杏幹各一百斤,上用銀霜炭一千斤,中等兩千斤,柴炭一萬斤,禦田碧粳米二十石,碧糯五十石,白糯、粉糯各色雜糯各五十石,各色幹菜各二百斤……上復二爺,老爺說今年收成實在不好,今年年初,淮安和揚州一帶先下雨,十幾日不曾晴過一天,連鹽場都淹了個幹幹凈凈,接著便是雨到咱們江南,無錫一個月就沒晴過五天,實是澇的不成,各房都是日子難過,儉省度日,不過大家公議,二爺在京開銷用度大,到底還是送了五千銀子過來,再有就是各項物件也是二爺這裏最為優厚,象大爺那裏,還不到二爺的一半。三爺還沒有成家,就更加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