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驚懼(第2/2頁)

他的眼如冰霜,比漫天飄下的雪花還要冷上幾分,張惟德一征,只得閉上了嘴。他還沒有膽量真的和張惟賢決裂。

“小五肯定已經走了。”張惟賢十分冷靜,判斷道:“他身上的責任很重,沒有必要在這裏孤擲一注,如果他要拼的話,肯定多帶人手,今晚和我們拼命算了……他不是這種人,他要的是削奪我們的權勢和財富,最終再斬下我們的人頭。”

所有人都被他說的不寒而栗,張元德終於怒道:“老大你平常見不著人也就算了,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太不成話。”

張惟賢呵呵一笑,笑聲實在難聽,他的臉色也是難看的很,雖然眼前的情形是預料中事,但親眼看到時的感覺肯定是和想象不同。

象張惟功那樣的絕世高手,哪怕權勢全消,也不是好對付的,可能以後英國公府上下都很難在床上安然入睡了。

惟功今晚的舉動很明顯就是有這樣的做用……等著我來復仇,在此之前,不要想舒舒服服的享受勝利成果。

“我要去睡覺,今晚無事了。”張惟賢拍打掉自己肩膀上的雪花,大聲道:“明早還要進宮有要緊事,汝等小心戒備就是。”

他的部下錦衣衛甲士大聲應諾,各人做忠勤奮勇狀,但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得很,今晚是不可能有人敢出院門去巡邏了。

“老大就這樣走了?”

看到張惟賢瀟灑離去,張惟平這樣平時不說話的也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

“戚,老大也害怕。”張惟德冷笑道:“不過老大心裏清楚,暫且彼此都沒有辦法,他想保住自己,就只能一直往上爬,掌握更大的權力!”

他平時說話總是荒唐可笑,不過這一句,眾人都是默然以應,很明顯,他說對了。

……

……

張惟賢絕早起身,不過並沒有往大內去,而是去的西苑。

皇帝已經幾個月沒有朝會過,也沒有召見過大臣,只有申時行等少數閣臣每隔十余天或二十來天還能見到皇帝一次,但也是寥寥數語之後,召對就會結束。

對萬歷來說,到乾清門的左右角門或是左順門,或是平台,或皇極殿的大朝會,或是文華殿聽政,這些都是十分痛苦之事,他的肥胖身軀和不良於行的跛足都使他不願到外朝,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經懶得執行那些刻板無趣的儀式,他已經登基十來年了,做得太膩味了。

大明的皇權還畢竟不是清季那種萬種權力集於皇帝一身的格局,清季軍機領班一人不敢召對,一人不敢承旨,哪怕是皇帝決定好的旨意亦是要全班共領,大家一起承擔責任和分散權力,否則就害怕被人攻訐是攬權擅權,皇帝也是跟獵狗一樣,時刻看著自己的權力不放,事無世細都要親理,大明的皇帝哪怕聰明又強勢如嘉靖也離不開內閣,萬歷酷似乃祖,在朝儀上十分不樂意,不過有內閣和司禮平衡權力處理國政,皇帝身上的擔子並不算重,萬歷只要抓住軍權和特務,同時不停調理好內閣和太監,大明江山就會在穩固的慣性之中,一直不停地向前行進。

在張惟賢進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平台前跑馬,這是萬歷難得的健身消閑活動,肥胖的身體在高大的馬身上也顯的渺小起來,在馬背上,皇帝整個人都顯的十分輕快和輕松,在早晨辰時前後,習慣早起的皇帝用過早膳之後跑上這麽一圈,整個人都愉快的多。

司禮監的溫太拿著厚厚的一疊奏折和幾封密折,正在一一念給皇帝聽。

萬歷一邊慢慢走馬,一邊聽著奏報,時不時的點頭或搖頭,有一些奏折,皇帝沒有做指示,溫太很小心的將奏折放在一邊,這就是“留中”了。

不贊同,也不反對,也沒有任何表示,萬歷朝特色的“留中”處置辦法已經開始了其萌芽,並且有越來越發展壯大之勢。

萬歷幾乎討厭一切耗費頭腦的日常公務,他的精力除了對日常身邊的雜耍戲文玩樂諸事之外,就是真正的軍國大事還能引發他一點點興趣,除此之外,真有興趣的就是財賦之事。

皇帝幾乎天生的對白銀和黃金沒有任何免疫力,這已經是宮廷內外,人所盡知的不是秘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