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應對

經筳按例由重臣加講官身份,輪班開講,張居正和申時行等人都是講官之一,今天輪著禮部左侍郎王錫爵主講,幾個翰林官當輔助,旁聽的有幾家國公和侯爵,讀書官剛剛將今日要講的經義讀完,兵部的急奏就送了進來。

一聽到這樣的壞消息,經筳當然就停止了,萬歷少了一次折磨,不過遼鎮的爛攤子也是夠他頭疼的。

“本兵張學顏何在?”萬歷猛然想起兵部尚書張學顏來,這樣的慘敗,肯定要有人出來頂罪,如果曹簠不死或是不曾被俘,直接逮問就是,現在曹簠被俘,又不可能怪罪到幾百裏外的李成梁和遼東巡撫身上,那麽直接責任人就是張學顏了。

張居正道:“本兵張學顏未曾奉命參加經筳,臣已經派人宣召他前來文華殿。”

“不必了!”

萬歷爆發道:“此人任本兵十分不堪,乃有遼陽之敗,罷他的職,著他回家冠帶閑住去吧。”

如果不是日前有廣寧之勝,萬歷又想到張學顏是張居正的人,格外留了幾分情面的話,可能張學顏就得下詔獄了。

現在剝職回家,還留著官員的身份和體面,冠帶閑住算是官員下台後最好的結局了,張居正嘴唇嚅動,想要替張學顏再爭一爭,轉念一想,此次慘敗確實要有人負責,別外張學顏已經改換門庭,正好借這個機會給申時行一個打擊……申時行總體來說還算聽話,但身為閣老構築勢力也是難免之事,可張居正覺得自己最少還能任十年首輔,申時行現在就搞這樣的小動作,令他情緒上有些難以接受。相較而言,張四維這個次輔就很知趣,不論朝政或是私人勢力上,只攏住自己西商背景的基本盤,不進也不退,很讓張居正欣賞。

張居正動這些念頭不過是眨眼功夫,萬歷話音猶未落,他便躬身答應道:“是,臣遵旨。”

首輔遵旨,原本還想上前求情的申時行頓覺尷尬。

萬歷沒有顧及自己老師的臉面,說明了他這個先生的地位還遠不及張居正,如果剛剛張居正真心替張學顏說話,結果可能就不同了。

這對申時行的威望是一個打擊,他的臉有些發白,他再三猶豫,要不要挺身而出,護住自己的同黨,可無論如何,他的腳都邁不出去,這一步,走起來實在是太難。

“遼陽要緊。”萬歷成功的貶了一個兵部尚書,心裏十分得意,環顧殿中諸人,沉聲道:“諸卿有什麽獻議?”

“臣請速度遼鎮總兵官李成梁率精騎趕赴遼陽。”

“那廣寧如何?”這個提議立刻被知兵者反駁:“廣寧之外,黃台吉撤了,速把亥可還在!”

“速把亥……”

提起這個名字,仿佛是帶有魔咒一樣,很多人面色變的很難看。

如果說嘉靖中期之前是小王子最囂張,中期之後到隆慶年間,俺答這個名字變的響亮起來,現在俺答受撫多年,從甘肅到大同,宣府,再到薊鎮,整個邊境只有小打小鬧式的偶發性的沖突,再也沒有大規模的戰鬥,在俺答之後,就是以其子黃台吉和泰寧部的速把亥為主,這兩人,經常合夥犯邊,對義州衛和廣寧的威脅十分巨大,這十年來,可以說是欠下了遼東人民累累血債,死在這廝手中的遼東漢人邊民,數不勝數。不知道多少村落被他夷平,多少家庭因他而破碎,又有多少漢人男女被他掠到草原之上成為苦役,最終被虐待至死。

在大明中樞,黃台吉,都昆,炒花,速把亥,這幾個名字,可是十分響亮,比起控弦數十萬的察哈爾部落的大汗紮薩克圖汗,也就是圖門汗,明朝俗稱的土蠻汗甚至都要大的多了。

在黑炭石部進攻遼陽之前,大量的北虜可是雲集在廣寧城外,雖然被李成梁勝了一陣,不少部落驚逃,但北虜實力並未受損,和標準的李成梁式的戰果一樣,斬首數百,破敵陣,但沒有辦法真正的追亡逐北,擴大戰果,給北虜部落真正的打擊。

黃台吉這幾個,幾乎年年犯邊,雖然沒事就給遼鎮貢獻幾百首級,但他們殺傷的漢人邊民肯定是十倍以上,搶掠到的財富也肯定值回那幾百顆腦袋,否則的話,誰這麽賤骨頭,沒事將自己的部落族人的首級送給李成梁當戰果?

可想而知,遼鎮現在的危機並沒有解除!

曾省吾是兵部左侍郎,張學顏被解職後,也算是朝廷的最後軍事負責人,當下責無旁貸的上前道:“廣寧不可輕動,黑炭石部在遼陽的行動,很有可能是與廣寧北虜互相配合。遼陽城高險深,不比尋常軍堡,北虜攻城乏術,短期內可保無事。”

禮部左侍郎王錫爵道:“可慮者有二,一者城外軍民必遭慘禍,二者,遼陽之敗,可能會被女真各部所見,近幾年女真部落漸漸有不穩之態,若遼陽之危短期內不能解,必定會生出很多事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