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儀式

那小校好象聽到世間最荒謬的事,忍不住瞪大雙眼。

但曹簠的家丁毫不猶豫,曹簠身邊的軍官們也沒有人出來求情,誰都看得出來,大帥這是殺人祭旗。

那小校被按在地上時,才知道果真自己要被斬,他只是盡責,派出哨騎還冒了不小的風險,結果自己要被斬,他忍不住大聲哀嚎起來。

家丁們的臉上毫無同情之意,一個家丁在這小校腰間一踹,對方忍不住腰一直,頭一昂,這家丁將自己手中的順刀刀刃往前一推,鮮血噴濺,人頭落地。

“與我沖!”

曹簠威風凜凜,戟指向前,喝道:“虜騎不過是一群放羊的,幾支輕箭破不得咱們的重甲,怕他個鳥,沖進去,猛殺一氣,攆走大部,斬下幾百人頭,大功到手,人人最少二三兩銀子的賞,夠你們在酒樓喝半個月酒,嫖三五回婊子,當兵吃糧,就是這事,還想怎樣?”

“殺韃子!”

“殺!”

眾家丁先應,所有營兵俱是一起應聲,一時間殺聲震天,二千余騎滾滾向前,旌旗前指,似乎勝利就在眼前。

……

“皇上這是將了老夫一軍,沒辦法,這把老骨頭,要扔在京城了。”

萬歷第三道詔旨不僅是表達了強留之意,甚至還有送人參,派太醫等諸多具體的舉措。

這手詔一出,皇家的態度就是十分明顯了,張居正的府邸之外,一下子又排起了長龍。大家這才明白過來,馮保失勢是不假,但張居正在皇太後和皇帝心裏的地位,仍然是無可取代的首輔!

經此一事後,張居正算是又站穩了腳根,至於趙世卿這個小小的南京主事所說的匡時五事,一時怕是無人理會,趙世卿此人,肯定會遭遇嚴酷的報復,不過這就不在旁人的盤算之中,最少就趙世卿本人來說,求仁得仁,也是沒有什麽可說。

張居正身邊,都是他的親信,心腹,比如現任的戶部侍郎李幼孜,便是張居正的第一謀客。

奪情一事,李幼孜便立功不小,但此事不便酬功,今次張居正進退有矩,應對得法,將皇帝和太後心意成功試出,李幼孜居功至偉。

“元樹,過一陣子,當去試一下吏部,先為右侍郎,如何?”

論起在朝中的資格,李幼孜並不淺,只是為官者需要有人提攜,否則很難寸進,同為侍郎,禮部的侍郎和吏部侍郎都有資格直接入閣,縱不入閣,吏部侍郎的權力也非戶部可比。

他雖是臉上還帶著矜持的笑容,但仍是躬下身去,答道:“元輔之意,仆無有不從。”

“嗯。”

張居正眼中厲芒一閃,對李幼孜又道:“天官已經老邁,元樹當時刻準備接手。另外,趙世卿此人是厭物,未知道拿了江南世家多少銀子,此輩安可為官?今年年尾京察,正好可以杜除此輩。尋一王府,叫他當王府官去!”

現任的天官,也就是吏部尚書是王國光,牌子又老又硬,又是張居正的死黨,只是做事講求規矩,已經有點跟不上新形式。

張居正對李幼孜的勉勵,當然是半真半假,不過對付趙世卿當然是十足真金。

李幼孜道:“學生一上任,便將此人打發到河南去。”

河南王府最多,挑一個郡王府叫趙世卿當長史,雖然品階不低,不過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大明文官,最害怕的就是當王府官,毫無前途,一生沒有希望,連撈錢的機會都沒有,最好的辦法就是致仕算了。

聽了李幼孜的話,張居正呵呵一笑,預備將這個話題揭過。

一個長隨過來,躬身稟道:“老爺,平遼將軍和宋老夫子一起求見。”

“他們這會子倒是跑來了。”李幼孜對半道而去的宋堯愈十分不滿,冷笑道:“早幹什麽去了。”

“宋某人和張惟功先前倒是有書信過來,倒是真心替老夫謀劃了幾句。”

張居正倒沒有什麽怨氣,政治人物,這也是當有的涵養。在此之前,惟功和宋堯愈也確實有信來,勸他真心退養,三次不成便五次,不然十次,只要決心求去,甚至在府不視事,朝廷總不能真的叫他死在任上。

如果真的一心求去,這倒也是辦法,但張居正求去之心最多五六成,與留下來的心思是一半一半,既然皇太後和皇帝堅決要留他,他又何必如張惟功建議的那般決絕而去?

但對這兩個人,張居正心中明白,他們並非是外頭那些墻頭草,也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見一見不妨。

“叫他們進來吧。”張居正笑的很寬容,勝利者總是很寬容……他的權勢得到了鞏固,革興大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還有什麽事能叫他動容,生氣?

雲淡風輕,原本就是勝利者的特權。

“末將見過元輔。”

“晚生見過元輔。”

惟功和宋堯愈一前一後的進來,張居正沒有在慣常呆的大書房裏,而是呆在相府的後園,穿越青色和灰色為主的張府夾道和巷弄,最後邁過一個月洞門,繞過成片的青竹,在竹青小道上繼續往前,便可見點綴在大片池塘中間的小小精舍,張居正最近這一段時間就是在精舍內休養,他的身體確實有毛病,痔瘡很嚴重,經常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