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決心

“李如松也在他手裏吃了虧?”

暗室之中,一個高大青年坐在蒲團之上,盤腿而坐,室內空空蕩蕩,別無他物,惟有一座赤金打成的博山爐,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爐中燒著上等的香料,煙霧緩緩升起,香味之中,似乎還有提神醒腦的功效,使得聞到的人,都會精神大振。

“嗯,小李將軍敗了。”

李如松之父是鎮邊大將,地位與戚繼光等大帥相等,李如松年方而立已經是副總兵官,此番進京,擔任的還是提督捕盜之職……位置雖然不高,也是以京營右副將的名義擔任此職,不象那些只有從六品的五城兵馬指揮,那些勛貴之家的看門大爺們沒準身上的世襲職份都比這些兵馬司要高的多。

李如松任此職,五城兵馬司和一部份錦衣衛都要受他的指揮和節制,名份高,實職也很重要,京營右副將這個職份就不完全是一個空架子了。

“他的脾氣,不象是能善罷甘休的人啊……”

“那又怎麽樣?”

另一說話的人輕笑一聲,道:“張惟功不論哪一點,都不是他小李惹的起的,論打是打不過,論權勢地位比不過,還想怎樣?”

這人的話,也是刺痛了那個高大青年,靜室之內,一時間沉寂下來。

那人也有點訕訕的,半晌過後,方是又接著道:“總之這一次機會是十分難得,賢父子最好下定決心,過了這個村可就真沒那個店了。”

“我知道……請老哥回去之後替我們復稟上去,就說我父子諸人,還有英國公府的一些人手勢力,一切都唯他老人家馬首是瞻便是。”

“如此最好。”

那人語氣算是滿意,不過也帶著一點不怎麽在意的感覺,在暗室中點了點頭,便是推開房門,昂然離去。

待那人離開後,高大青年繼續盤腿坐著,似乎就是一尊佛像,又象是一個入定的老僧,世間一切,都再與他無關。

良久之後,房門外傳來敲門聲響,有人在外稟報道:“大爺,少夫人要生了。”

高大青年猛然起身,推開房門,大步而出。

陽光之下,可以看到他是一個不到二十的青年,一身錦衣儒袍穿在身上,十分偎貼,臉生的俊俏非常,面色也是十分白皙,長身玉立,還有一股儒雅之極的氣質,整體來看,是難得一見的傑出青年。

他的長相模樣,看起來十分陽光,也是標準的貴族青年的長相,打扮和身上的一些小掛飾,也是毫無瑕疵,只有兩眼之中,隱隱藏著沉重的隱憂,眼神閃爍之時,那種陰郁中帶著一點怨毒的神采,更是叫人心驚膽寒。

這便是張惟賢,已經加了都督,官居武職一品,他的妻子,當然也夠資格稱夫人。

只是他原本是老英國公張溶的嫡長孫,伯父張元功無子,在伯父死後,其父張元德可以襲爵,然後就是他張惟賢承襲英國公的爵位。

相比英國公爵位而言,一個都督算什麽?

狗屁都不算!

但張惟賢父子幾人與惟功鬥了幾年,結果自己損失不小,內囊都貼了上來,結果惟功地位卻是越打越高,與萬歷皇帝的關系也是越來越緊密,算算這買賣太不合算,張元德與張惟平父子幾人已經灰了心,這兩年來守著自己的私房體己過舒服日子,聽聽小曲喝喝小酒,所有的雄心壯志,已經全部風吹雨打去了。

只有張惟賢還不肯放棄,其實若普通人有他現在的日子過已經是謝天謝地,但從高位跌下來的人,心理失衡之處痛苦萬分,還不如什麽都沒有。

張惟賢就是抱定了宗旨,要麽一拍兩散,自己什麽都不剩下,要麽就要奪回他原本應有的一切。

等他趕到自己所居的上房附近時,張元德已經趕到了,家下人搬了個太師椅放在廊下,張元德看到張惟賢過來,也只是擡擡眼皮,有氣無力的看了一眼。

兒子的這一番心氣,張元德是已經沒有了,他只想過幾天安生日子,等死算了。

父子兩人等了小半個時辰,裏頭終是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兩人精神一振,等一個穩婆從裏頭出來,張元德便是跺足問道:“快說,是男還是女?”

“回二老爺,是個千金。”

“瞎!”

張元德搖了搖頭,掩不住滿臉的失望。

二房這幾年著實晦氣,當年他大哥婚事就很不順,先定了老陽武侯家的大小姐,臨過門前卻是死了,他這老二反在老大之前結了親,生了子,後來老大的婚事一波三折,生事諸多事非來,又有了張惟功這個孽子,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誰知道一個小村裏出來的小子,能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有這麽大的能耐?

現在後悔也說不得當年的話,只盼大兒子能出一個孫子,不管是哪一房,這個嫡長孫的位子又是搶在頭裏了,不想居然是一個不帶把的,這失望當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