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遲到

“此子行事如此狠辣,又是武藝高強,騎射雙絕,且有為武臣張目等諸多跋扈的話語,依下官之見,當革除其官,除其世職,逐出宮禁,永不敘用!”

午門之前,在東朝房外,鄒元標與一群青年官員,在等候大朝之時,這般慷慨激昂地議論著。

在他們身邊不遠處,則是寺卿台閣部堂高官們,聽著這些青年官員們慷慨議論之聲,這些大員的臉上露出可堪玩味的表情。

在東朝房朝向最好的地方是內閣成員候朝之所,張居正尚未至,呂調陽和張四維兩人在一群隨員的簇擁下,坐在朝房中向陽的地方,閉目養神。

今日是九月初一,朔望日大朝是最熱鬧的時候,除了新年正旦,冬至日或是新君登基等更高規格的大朝之外,便是數這個朝會最為熱鬧了。

聽到外間的動靜,呂調陽忍不住先張眼往外看了看,笑道:“鳳磐,你聽聽,這個鄒元標說的是不是張惟功,說的這般熱鬧!”

張四維自從趙參魯之事被張居正警告後,深知元輔大人不是輕易惹得的。他和呂調陽都是張居正又拉又打,屬於是壓著用的人選,在履歷上來說,不是張居正的私人,但在交誼上來說,彼此還算過得去,呂調陽曾經在隆慶年間和張居正一起合作搞帝鑒圖說,有些交情,張四維則是晉黨領袖,長袖善舞,和哪個派系都維持著不錯的關系……和張居正,他是又怕又恨,但他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趙參魯一事後,更加不敢對張居正有所不敬,此時他聽到呂調陽的話,下意識的先看自己的心腹,禦史李植。

李植微微搖頭,張四維便道:“張惟功前番在兵部一事,學生曾經與元輔說起來過,十分狂悖無禮,原該嚴懲,然則元輔覺得少年親貴,年輕氣盛,亦不必太過當真。觀其在京營所為,尚屬認真,殺人雖多,亦在情理之中,並無可指摘之處,鄒元標為觀政進士,現在禮部,指摘京營之事,並不恰當!”

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卻也是隱隱將自己的意思給說了出來:我對張惟功也不滿,不過有張居正護著,我也沒法,而且張居正不是善主,鄒元標才是個觀政進士,不懂軍務,在這裏胡咧咧,聽聽說算了吧……

呂調陽呵呵一笑,眼神中波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過他聽了張四維的話,顯然是把借著此事生事的打算給按了下去。

山中有老虎啊……猴子們只能老老實實的,不敢擅動。

屋中內閣沒動靜,外頭的部堂們當然不會出聲搭話,都察院的大佬也是,裝天聾地啞,反正張惟功的事是軍務,都察院業務不熟,了解不深,只當沒聽到就是。

只有禮部的堂官,尚書馬自強皺著眉,感覺十分不悅。

鄒元標生性耿直,心直嘴快,而且能力不低,為人豪爽大方,進士及第時排名不低,可想而知是將來會是一個地位不低的人物,他不願斥責這樣的後起之秀,當官多年,馬自強深知可以得罪中年和老年官員,但最好不要開罪青年官員,老人和中年人的恩怨可以化解和消解掉,最少以自己的能力可以應付,得罪青年官員,幾十年後自己不在了,子孫尚在,到時候就是給子孫種下禍來了。

被張居正悍然廢掉的遼王可是親王,大明太祖之後,天潢貴胄,可那又如何?當年老遼王喜歡拿一個衛所軍人出身的老門子取樂,甚至虐待,幾十年後,老門子的孫子成為首輔宰相,傳了二百多年的遼王一系,就毀在這個老門子的孫子手裏頭了。

這種事給馬自強深深的警告,他大皺其眉,但他不願得罪鄒元標這樣的後起之秀,特別是他聽說鄒元標和一些青年才俊走的很近,隱隱有結黨的趨勢,馬自強就更不願多事了。

無人約束,鄒元標就更加肆無忌憚,大聲道:“若有誰庇護此人,吾等應擊鼓而攻之!”

離他近的都是青年官員,惟恐天下不亂的角色,當下都是一起大叫歡呼起來。

文官們這邊鬧騰,勛貴武臣們都是避的遠遠的,只是聽到攻訐張惟功的話,倒是有不少人面露高興之色。

難得有文官替他們說話了,勛貴武臣,在朝中的勢力畢竟還是太薄弱了一些。

趙南星看到眼前情形,大感為難。

鄒元標為人行事光明磊落,不懼權貴,也不怕得罪任何人。但他不行,趙南星生性陰沉一些,凡事喜歡預做打算,不孟浪行事,鄒元標出頭打響頭一炮,是他在後頭做的決定,原指望能鼓動一些部堂大臣甚至閣老,大家一起給元輔施加壓力,在京營之事將武官上升的勢力打下去!

最近這幾個月,京營先後兩個大動作,一個是俞大猷奉命北上,調動大量錢糧物資,訓練神機營車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