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號牌

惟功用的是戚繼光的編成法,十二人為一小隊,三隊一旗,設旗總一人,一旗三十七人,三旗為一局,每局設百總一人,一局一百一十二人,四局為一司,每司設把總一人,官兵四百四十九人,每兩司為一部,每部設千總一人,官兵八百九十九人。

這種編成法應該是當世較為先進的編成辦法,戚繼光的軍隊中,馬隊,車營,火器,刀牌手,弓箭手,火箭車,火銃手,構成了十分完整的多重打擊體系,一百步用火銃,八十步火箭,六十步弓箭,遠程打擊是一重接一重,在與敵肉搏之前,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

近戰時,以鴛鴦陣組成一個個小陣,以車營為防禦主體,偏廂車車車相連,在遼闊的草原上,這樣的陣法和冷熱兵器結合的陣勢,在理論上是無敵的。

為什麽說是理論,主要是這陣似乎太犀利,還有那些空心敵台及大將軍二將軍加佛郎機炮太犀利,自從戚大帥鎮守薊鎮之後,蒙古人就再沒從薊鎮防線大規模入侵過,沒有大規模的戰爭,小規模交戰不可能擺下這麽完整的陣勢,所以這個打法,目前還只是存在於紙面上,並沒有投入實戰。

惟功已經在兵事上下了不小的功夫,事實證明,戚家軍對倭寇的戰損比是最高的,這說明戚繼光的練兵法和編成法十分對路子,至於大規模的陣形沒有實戰檢驗,主要原因惟功更願意相信是蒙古人不願來碰個頭破血流,最少在幾次小規模的戰事中,薊鎮兵都表現的十分犀利,在這樣的堅陣面前,似乎還是和李成梁的李家鐵騎面對面用馬刀對砍更舒服一些。

馬世龍的號牌是正面二二二二,背面則是刻了“刀牌”二字。這說明他是第二司第二局第二旗第二隊的刀牌手,在刀牌二字之下,還有一片空白,正好那個挑殺王抗的黑臉少年策馬路過,大吼著道:“你們的號牌現在只是暫用,想把自己的名字寫在號牌上,正式成為幼官營的一員,就得拿出自己的實力來證明自己夠這個資格。”

眾人懵懵懂懂的,拿著號牌再找認旗,識字的和機靈一點的倒是發覺果然這裏頭有門道,馬世龍先找到了第二司的丈二高的司旗,跑到第二司旗幟下再找第二局就容易了,然後找旗,隊,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應有的位置,等他第一個站到隊旗下之後,有一個騎著馬穿著鎧甲一直巡行著的少年咧嘴一笑,吩咐道:“很好,你來的最快,第二小隊的隊正就是你了。”

馬世龍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好歹也是指揮的世職,生下來就是三品武官的繼承者,他的父兄,在榆林等鎮都是副總兵到遊擊將軍的頭銜,自己倒好,在幼官營撈了個小隊正做,要是傳到老家,怕不得被人家給笑死。

馬家在西北是世鎮,在京城也是開支散葉,有支脈留居,這也是當時世家的通病,都得在京城安一個家心裏才舒暢,哪怕是在南京為主的忻城伯家,雲南的黔國公家,都是一樣。

但根系還是在外頭的,馬家在西北世代為將,在場的不少武官都是如此,應該有不少人都是和馬世龍一樣的心思,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可堪玩味。

就這麽亂哄哄的整了半天的隊,還有近一半人領著號牌,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入你們娘的!”

又是周晉材,這黑廝真的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十六歲的年紀,嘴粗的和那些三四十歲的軍漢差不多,兇神惡狀,加上他剛剛用鏜尖把王抗挑起的兇殘,雖然他罵的兇狠,這些小舍人卻是沒有一個敢還嘴的。

周晉材罵了一句,才又道:“你們都他娘的站在這幹什麽?不知道拿著號牌找自己的認旗,歸隊站好?”

“我不識字……”

一個傻大黑粗,比所有人都高出半個頭來,和王柱差不多高矮的黑大個少年哭喪著臉,垂頭喪氣的答著。

“我也不識字。”

“在下不識字!”

有人帶著頭,底下就是吵成了一片,原來這小五百人全部是不識字的,其實號牌上的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就是一些數字為主,這些人連最基本的幾個字都不識得,看來是真的胸中點墨皆無。

“不識字還要當武官?入你們娘的,怪不得北虜連鐵箭也沒幾支了還不消停,大明靠你們這樣的將門來保護,真是他娘的笑話。”

馬世龍聽這樣的話有點受不得,他家世鎮西北,死在前線的祖先長輩都好幾十個了,這話聽著太刺心。

當下出列一步,一個少年立刻策馬過來,喝道:“誰叫你出來的?”

“在下有話說。”

“有話說就先報告,軍中人人想出來就出來,還成什麽部曲?”

這話說的在理,這個少年白白凈凈,似乎是剛剛張惟功說的通事官,也就是各營的首領官,官職是在吏部而不是兵部備案,能報上首領官肯定是有點學識的,馬世龍這樣的將門世家對讀書人反而很尊重,當下先認了個錯,退回去,又大聲道:“在下有話要說,請上官允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