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馬軍

張惟功的簽押房中,張用誠抱著幾本冊子一邊撣灰一邊翻看,嘴裏還不停地道:“在營幼官舍人,分馬步兩軍,步軍不關咱們的事,而且步軍在舍人營原本就是少數,馬軍是大頭。”

周晉材笑道:“都是小舍人,都是武官的苗子,叫他們扛槍去練八陣圖,原本也不象話。”

眾人聞言,都是笑將起來。

雖然剛到這裏不順,但這些少年的心情都是說不出來的好。

張用誠被惟功任命為馬軍都事,從七品,已經報到吏部,批復下來就有了官身。

周晉材和陶希忠佟士祿等人,全部由都督府辦了正經的手續,成為大明的試百戶,雖然還不是正經的百戶,但成年之後,辦了襲職手續,就是正式的百戶官。

周思進和王樂亭李守拙錢文海馬光遠趙之臣王國峰等諸少年,皆是頂了冠帶總旗舍人的名頭,幾年之後,就可以成為七品武職官。

雖然他們只是舍人,但張元芳在都督府做了手腳,都是尋的已經絕嗣的武官世職之家,直接將名字頂上,其實已經是官了。

這當然是因為到萬歷年間,因為衛所崩壞,營兵興起,一個三品的衛指揮使還不如一個營兵把總有權勢,一個四品的指揮僉事也就是一個鎮長的感覺,五品的千戶就是村長,六品的百戶連村長都不如。

如果是國初的武官待遇,這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每個人都穿著舍人的袍服,還戴著刻有自己名諱的銅制腰牌,穿著上等官靴,走出營外,誰都會誇一聲漂亮的小舍人。

所有人都在臉上帶著笑容,他們畢竟還都是一群未及冠的少年,最大的張用誠也就十六歲不到的年紀。

佟士祿由衷道:“東主……不,在營裏要叫大人了,大人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幾年前我們連冷鋪也住不上,一群人冬天蜷縮在幹糞堆裏時,真是想不到有今天的日子。”

北京的環境衛生實在很差,在大街小巷都極少有茅房,糞便都傾倒在街口,城外的農民會進來收,但人口太多,也不是那麽容易拖走的,冬天經常堆起幾個高的幹透了的糞堆,倒是真的保暖。

只是那味道和感覺就不必提了。

眾人臉上都露出嫌惡的表情,周晉材在佟士祿後腦勺上重重一打,罵道:“再他娘的提這樣的事,就將你這渾球塞進幹糞堆裏去叫你睡個夠。”

佟士祿摸摸後腦勺,憨笑起來,眾人也是哄堂大笑。

張用誠笑了笑,又接著道:“現有馬軍一千四百三十人在冊,應配馬一千五百一十匹,由太仆寺在萬歷二年時撥給買馬銀兩萬一千四百兩,草束每年十萬五千,豆料等馬料銀五千四百兩,其余是公使錢一年三百五十兩,雜費開支千二百兩等若幹……”

“好了,”惟功笑道:“出去點卯,點過人頭和馬數再說。”

今日是履新的日子,眾人都是神色振奮,一起唱喏,大聲答應下來。

能從小乞兒到商號的掌櫃,夥計,再到朝廷頒賜旗牌的武官,眾人的身份已經與幾年前判若雲泥,論起信心和想做事的熱切心情來,自然是無比高漲。

張惟功心裏也很高興,有眼前這些少年的幫助,他有信心在京營裏真的做出些事來……不論是為自己,或是為了朱希忠,又或是為了郁郁不得志,但心中也有抱負的七叔吧。

……

校場正中,惟功騎馬在正中,張用誠在他耳邊小聲道:“應到一千四百三十人,實到一百三十人,應有馬匹一千五百一十匹,實有馬匹七十匹,都是羸弱不堪,軍中倉庫所藏武器和鎖子甲,鴛鴦罩甲倒是數字剛好,別的,豆料只有幾石,草束幾百紮,公使錢還有七十多兩,各項使費銀一錢也沒有。”

秋日艷陽之下,日頭曬在身上正舒服,還有輕拂而過的北風,這樣的日子,很適合站在校場裏頭做一些事,但很遺憾,除了風掠過時的輕嘯聲外,整個校場看起來空空蕩蕩,馬軍把總張惟功眼前無一匹馬存在,原本該存在於帳面上的戰馬一匹也沒有瞧著,只有在校場邊上的草地裏,幾十匹搖搖晃晃,看著風一吹就能倒下的老馬在安閑地吃草,剛剛過來的時候張惟功一行人看過馬的歲口,估計都是在十歲口以上,而且全部營養不良,這樣的馬已經可以供奉起來養老了,就算是想吃肉都吃不下去……肉肯定又酸又老。

兵冊上還有一千四百三十人,都是高到指揮,下到百戶和冠帶總旗的武官家族的舍人,國初時舍人營的人數肯定是在五千左右,那時候連班操軍在內,京營最多有近七十萬人,直接能上陣砍蒙古人的最少也有三十萬甲士,在京武職官員在永樂年間也有好幾萬人,這就代表最少有幾萬到十幾萬的官員子弟,當然年紀相差不同,而且也有的武官之家想叫子弟讀書上進,或是經商,但正常幾千舍人是肯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