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詔獄(第2/2頁)

詔獄之中,關押的犯人也是極多,而且多是面色呆滯,神色恍惚。

就算是在萬歷初年,文官勢力到頂峰的時候,錦衣衛也並沒有放棄職責,很多知名或不知名的官員,就是在這裏斷送了終身。

有人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太久,已經瘋瘋癲癲,有人和糞桶睡在一睡,居然睡的十分香甜,還有人被幾十斤重的大枷枷著,狀極痛苦,整個人不能伸直,象一只大蝦一樣的蜷縮著。

“這人就是要被枷死的,是宮中的一個少監,辦砸了差事,皇帝特諭一定要叫他死的極慘,下官只能照辦了。”

短短一句話,張元德父子幾人已經面色慘白,直如一張白紙。

“這就是沐朝弼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隔著木柵欄,可以看到牢房之中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後背一片血汙,腐敗的爛肉上生著白白胖胖的蛆蟲,整個人都已經是半死了,牢房附近,散發著驚人的惡臭。

張元德一看就扭過頭去,張惟平已經趴在地上嘔吐了,倒是張惟賢還掌的住,只冷笑著站在原地。

這一次的麻煩是他上了惟功的當惹出來的,現在早就想明白了。他向來自忖自己的智計,怎料不如一個武夫弟弟,武不如也罷了,鬥心眼也輸了,這對他的打擊很大。

有人打擊大了就跨了,張惟賢經過這樣的打擊,反而更加振作,在宮中當差更加的小心,這叫不少人對他有另眼相看之感。

“每隔十天,用小板打四十,傷口剛好就再打,打完了養傷,然後再打。自然而然的,就變成如此模樣了。”

看到眾人的神情,劉守有感覺很滿意,不過他也用手帕將鼻子捂住了。

惟功注意到,一個魁梧漢子始終面色如常,沒有絲毫變化。錦衣衛普通的校尉不是如後人想象的那樣,全部是飛魚服,要是人人一身的話,飛魚服就太不值錢了,況且這種服飾用料講究,還有大量的刺繡功夫,一身價值不菲,普通的校尉和力士根本穿不起的。

眼前這位,烏紗帽,飛魚服,繡春刀,是後世圖譜之中標準的錦衣衛的形象了。

“這位是?”惟功沒有怎麽將劉守有的話放在心上,既然倒黴,那肯定是要受盡折磨,沐朝弼這樣的,皇室不會理會他,朝中也沒有故舊,畢竟是雲南王,在京的勢力太淺薄了,他的族人,最多送點銀子來保證他的吃食不缺,也不可能怎麽營救他。在詔獄這樣的地方,處於這種地位,那就只能被這麽虐待。

當然,想想每隔十天,傷口剛剛長好,就又被四十板子打的血肉模糊,渾身被蛆蟲爬滿了……惟功後背也是一陣發麻。

在此之前,這個趴在地上被虐待的人還是一個國公,擁有百萬畝的莊田和幾萬人的佃農,還有數萬直屬的軍隊和二十萬以上的軍隊聽候他的調遣,一夜之間,就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小張大人,下官北鎮撫司鎮撫官遲子淩。”

一身冷硬氣息的大漢果然是北司鎮撫,專門負責詔獄,逮問犯官,審問,偵刺,是錦衣衛中的核心力量。

劉守有這種指揮使,雖然有權,但錦衣衛真正的力量和核心,卻是在遲子淩這種專業官員手中。

鎮撫雖然才六品,但大明的官職不是以純粹的品級來論的,六品鎮撫在張惟功這個四品僉事面前,不卑不亢,完全有資格與他平等相視。

“遲鎮撫好氣概,兩手看來是練過鷹爪勁的,有機會的話,想請教一下。”

惟功說的十分內行,遲子淩終是露出一抹笑容,答道:“東廠的理刑百戶魏仲平魏大哥的手上功夫,才是京中數得著的。”

“若有機會,一並領教最好。”

“我們也聽說過小張大人已經練武小成,最少有三百斤之力在臂上,若有機會,大家切磋一下也不壞。”

“那便這麽定了。”

“好了,我也受不得這裏的惡臭了。”

劉守有終於也忍耐不住,帶頭折返,張元德和張惟平好象剛剛被人輪暴了的小姑娘一樣,魂不守舍,懵懵懂懂的跟在其後。

張惟賢卻是與惟功一起出去,在鉆出這個地獄一般的夾巷之前,他對惟功輕聲道:“皇上今日對我說,父親之過非我之過,叫我仍然小心當差……小五,我們慢慢走著瞧吧。”

“很好,這樣才不寂寞。”惟功並沒有暴跳起來,也是微笑著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