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長兄

原來這兄弟三人一直是在國公府的宗學裏頭上學,早出晚歸,管束頗嚴,只有在年前的這段日子,到元宵節為止,這段時間他們可以休息一下,不必每天起早帶晚的念書。

眾人說話之時,張惟賢還是明顯的是眾人的核心,談吐風雅,態度和睦,頗有長兄之風采,張惟德虎頭豹眼,對惟功態度有些冷淡,不算友善,張惟平唯唯諾諾,話不多,看樣子是個忠厚人。

惟功雖然年幼,帶眼識人的本事已經遠在一般的孩童之上了。

“這位是你朱鼎臣大哥,成國公府的。這位是泰寧侯府的陳良弼大哥,這位是鎮遠侯府的顧承光哥,襄城伯府的李成功大哥……”

介紹了自己家裏人,張惟賢又是給張惟功介紹其余的同伴。

這些少年,都是十來歲的年紀,都是衣著華貴,舉止得體,在不遠處,有跟隨他們的伴當,都是青衣布袍,身形健碩,體態彪悍的帶刀護衛,每個人都是騎著高頭大馬,在不遠處畢恭畢敬的等候著。

除了張惟賢是英國公府的嫡長,未來國公的繼承人外,他介紹的這些,也是各公侯伯府的嫡長子。

每一個,都是“大哥”,也就是各府的嫡長。以張惟賢的身份,當然不可能與那些庶子往來結交,憑白低了自己的身份。

被介紹到的時候,這些各府的嫡長子們或是微笑點頭,或是略一拱手,都是雲淡風輕,不怎麽將張惟功放在眼裏的感覺。

惟功只是一個被過繼出去的私生子,便算不過繼出去,也只是庶子,只是在張元功沒有嫡子的情況下,他仍然可以繼承國公的爵位。

不是因為此點,這些眼高於頂的未來公侯,又豈會將惟功看在眼裏?

“惟賢兄,還是到我府裏演禮去吧。”眾人相見完畢,朱鼎臣便催促著,請張惟賢到自己府邸中去,催促同時,朱鼎臣又向惟功正色道:“當今天下太平,四邊有戚帥這樣的名帥大將守備,我等國朝勛舊,當修身自省,在仁德和聖人之教上下點功夫,何必將心力用在弓馬之事和武學上?”

朱鼎臣是成國公府的嫡長重孫,未來不久,他就會繼承成國公的爵位。國朝現在的勛戚公爵,成國公和英國公,還有一個定國公都是勛舊班次之首,現任的成國公朱希忠不僅是國公,還提督十二團營和五軍營,掌後、右兩府,總理神機營,同時還加封太師!其弟朱希孝亦是都督,亦加太保。一府之中,有太師,太保,總理京營一切事務,可以說是現在的勛臣和武臣雙重的班首。

這種局面之下,英國公這樣的相當的老牌勛戚,風光上就差的遠了。

這種局面,固然是有朱希忠在當年跟隨嘉靖皇帝到承天府行在時,恰遇行宮大火,朱希忠與錦衣衛都督陸炳一起將皇帝背負而出,立下了救駕的大功,皇帝有酬功的情份在。

當然,英國公府的沒落主要原因還在於自己。

隆慶年間,最近的一次廷議就是關於蒙古韃靼部俺答汗求和互市一事,當時成國公投的是贊同票,而英國公張溶卻是極力反對,帶領一班勛親武臣,一起投了反對票。

現在互市已經見成效,國家日漸安定,成國公一脈也水漲船高,壓過了英國公和定國公府,隱隱成為勛臣之首。

眼前就要到新的一年,在正旦那天,勛臣們會入宮參拜,朱鼎臣身為成國公府即將成人的承重孫,到時候也會入宮,張惟賢自然也在同伴之列。

聽到他的話,張惟賢對惟功抱歉一笑,和聲道:“鼎臣兄就是這種直脾氣……今日確實還有事,我等出來時看到角門這裏有人說送書入府,一聽說是五弟所需,為兄便在這裏等候,匆忙一晤,實在是不能暢敘啊,這樣吧,等有了空閑,我們兄弟再聚,好生暢談一番。”

惟功無可不可,答應道:“聽大兄安排便是。”

又對朱鼎臣拱手道:“受教了。”

說是受教,但神情不似朱鼎臣想象中的恭謹,亦沒有改弦更張的表示,朱鼎臣微嘆口氣,擺了擺手,也不再說下去了。

他失望,豈不知惟功更加失望。

大明的勛臣子弟不要說那些追逐酒色和田畝商號,只知損公肥私的蛀蟲了,就算朱鼎臣這種教育得當性格方正,見識也是這樣迂腐,怪不得勛戚和武臣被文官壓的不能動彈,大明的國力也江河日下。

“真臭屁。”適才發出冷哼的小女孩,此時又沖惟功做了一個鬼臉。

“舍妹無禮,小五莫怪。”

小女孩是襄城伯府的,七歲年紀,被她的大哥李成功帶出來遊玩,若是再大一些,便是不方便隨意出府了。

大約她對張惟賢很崇拜,對惟功這個年紀相仿的少年這般特立獨行,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神情看不過眼,所以出言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