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鼎革(八)(第2/3頁)

李過因見他二叔只不說話,便大著膽子向郝搖旗道:“二叔他正想事,搖旗叔你別吵了。咱們呆這邊還算好的,延安那邊寸草不生,榆林那兒都賣開人肉了。若不是想招募些健壯漢子,咱們何必回陜北哩。”

郝搖旗一陣煩燥,向李過道:“小毛孩子,你知道什麽。沒有吃的,任你有百萬大軍也是沒有用。八大王現下在四川鬧的歡騰,偏咱們窩在此處,待官軍收拾了他,回師來打咱們,那時候,就等死吧。”

李過對他說的“小毛孩子”雲雲頗是不服,不過既然以叔相稱,雖是年歲相差五六歲,到也不好頂撞,卻只是翻著眼瞪著郝搖旗不語。

兩人正自鬥雞也似互瞪,卻聽李自成開口道:“你們都不必爭執了。我料待宗敏回來,會把闖王的意思告訴我們的。”

他面色深沉,眼中波光閃動,向身邊諸親信嘿然道:“我適才想了半天。當日沒有攻下南京,依長江固守割據,然後設官置府,以伐北方,這真是大錯特錯了。咱們畏那孫承宗如虎,被他攆兔子一般攆來攆去。其實回頭細想一下,這老頭子雖有才幹,到底手底下的那十來萬兵丁是調自各省,全是刁滑疲玩之徒,咱們當時五六十萬人,能戰的精兵也近十萬,未必就打不過他們。再加上朝廷掣肘,皇帝和那些文官們不知兵,卻愛指手劃腳,孫大學士就是知兵,又有何懼?”

說到此處,他謂然一嘆,又道:“只是各家義兵心不齊,打仗時都想往後縮,拿下城池收撿財物時一個個全沖在前面。特別是敬軒,憑大的殺氣,每戰都欲屠城城。我勸過他幾次,到弄的兄弟生份,當真是何苦。”

郝搖旗咧嘴笑道:“李哥你也真是。那些人又不是咱們鄉親,還幫著官府守城打咱們,殺了又怎地。”

李自成神色憂郁,向著諸人道:“咱們當初起事,只想著多活一天是一天。誰知道走南蕩北的,跟著咱們的兄弟夥越來越多。雖說大家都存了一樣的心思,想著這亂世裏多活一天也是賺頭。不過你們回頭看看,跟著咱們的這些兄弟哪一個不是面黃肌瘦,拖家帶口?咱們不敗則已,一敗,他們一個也別想活了。身為領頭的,我還怎麽就圖個痛快了事?若只是咱們幾個人上山落草,那當然是大塊肉,大碗酒,怎麽痛快怎麽來!”

田見秀點頭道:“敬軒領著他的人和咱們拆夥,想來也是見到這一步。若還是抱成團,有力不往一起使,反道打窩裏炮,幾十萬人,到還真不如單幹的好。”

“正是!現下除了高闖王的本部,就是咱們的兵馬了。兩家合起來近三十萬人,能戰的精兵五六萬,這陜甘的兵大半被調去打張敬軒,正是咱們大幹起來的時候!陜北雖然饑民遍野,不過那西安、關中,卻仍有糧收。再加上省城府庫,起寨子,打大戶,足夠咱們吃的了。”

他說的興起,站起身來向聽的目瞪口呆的各人大笑道:“捷軒被闖王叫了過去,便是商量此事。明朝二百多年了,未必就不是注定亡在咱們手裏?我們原本也想不到此處,都是那個叫呂唯風的讀書人提醒。只可惜當時眾家兄弟渾不把他的話當回事,現下人家走了,也不知道去哪裏再找這樣的人才!”

“兄弟們,咱們幹起來!張敬軒現在幹的風生水起,咱們未必幹不過他?”

陜北饑民甚多,高李二人回到此地,原本就是如魚得水。若不是考慮著養不起這些人,只怕振臂一呼,百萬人瞬息可得。此時既然打定了攻州掠府,占地為王的心思,到更加不急著多招饑民,擴充隊伍。與流竄不同,此時他們要的是精兵,而不是如同馬蜂一般亂紛紛的百姓。

待張獻忠在四川大幹起來,引的大半官兵往四川而去,那洪承疇雖是仍防範陜北方向,卻已是力有不逮。高迎祥與李自成考量多日,又嚴加訓練士卒,終於決定在一定要在秋收前動手。

崇禎三年八月,高迎祥引李自成、劉宗敏率五萬精兵往擊鹹陽,其老營則緊隨其後,駐防鹹陽的明軍不到萬人,到有大半是兵痞兵油,都是由市井無賴冒認的衛所軍人。別說稍加抵抗,便是連義軍的旗幟也沒有看到便四散而逃。待鹹陽一下,西安震動,在西安的秦王念及當日蜀王被弑,在義軍尚隔著數百裏地,便攜著王府上下金銀細軟,在兩衛王府親兵的護衛下,連夜奔往山西太原,尋晉王避難去也。

待崇禎於北京接到鹹陽失陷,西安不穩的消息,當廷震怒,立下嚴旨,將督師輔臣孫承宗下綿衣衛獄。命三邊總督洪承疇立時回師進剿,務要守住西安。命孫傳庭為延餒巡撫,領兵協助洪承疇;調兩廣總督熊文燦督師湖北,接過孫承宗留下的軍隊,繼續剿滅四川賊兵;命丁啟睿為河南巡撫,督剿流竄於山西河南交界之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