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遼東(一)

張偉雖說早早將施瑯傳召至台北,交待了他離台後的各項舉措,何斌施瑯原以為他立時便要離台,誰料他又拖了大半個月,一直待王忠孝赴台南上任,史可法亦搬進了新建成的台北縣衙,又待台北金礦給他送來兩千兩足赤黃金,方才帶了十余名精壯侍衛,連同周全斌、張瑞,一行人扮做茶商,上了一艘商船,揚帆出海,直奔南京而去。

原本他去遼東,該當直接由船行至北京,然後由陸路出關,只是張偉自返回明末,一直忙碌不堪,卻是從未見識過古時的江南風光,想到古人詩詩裏描述的美麗景致,又正值春天草長鶯飛之際,由不得他動了遊歷一番的打算。再加上他年紀已過二十五歲,不但是何斌終日在他耳邊一啰嗦,就是周全斌一幹人等,亦都若有若無的提起他尚無妻室一事,那高傑亦曾私下裏在台北富商家中為他尋訪美貌女子,雖說被他訓斥一通,到是也頂撞了幾句,他氣悶不過,到也想就著機會到江南尋訪秦準美人,成家了事。

他心裏也曾若有若無的浮現出當日那南洋女子艾麗斯的模樣,想到她大眼圓眼,活潑可愛,言行舉止與明時中國女子截然不同,到是與張偉那時候的女性頗為相像,他至不娶,也正是因為平日裏見到的女子盡皆是三從四德唯唯諾諾的舊式女子,委實提不起他的興趣。只是那艾麗斯自從來台一次後便芳蹤難覓,張偉向勞倫斯打聽過幾次,那勞倫斯也只知艾麗斯家是巴達維亞的華人大族,偶爾興趣幫英人翻譯出遊,現下她早已回了巴達維亞,那荷人統治之地,勞倫斯卻也不知詳情,張偉也只得做罷。

船只在海上緩緩行了十數日,方進入長江之內,直至鎮江碼頭下船,上岸驗了路引,茶引,張偉便令人雇了走騾,馬匹,一行十余人或騎馬,或坐車,沿著官道慢慢向南京行去,一路上滿目青翠,小河流水白鵝黃鴨,風光景致看起來到也賞心悅目,只是這官道和兩邊的人家景象,看起來卻比台北差勁的多了,這一行人皆沒有到過江南,卻也都是聽說過江南風光如何如何,現在親眼見了,各人均有見面不如聞名之嘆。

那張瑞騎在馬上向張偉笑道:“都說這江南好,我看這風光景致還不如台北呢。”

“休要胡說,咱們台北可是用銀子堆出來的,這地界大了,得多少銀子往裏面填,這江南風光是自然景致,能有如斯美景,也是天地造化之功了。”

周全斌這些年卻歷練的深沉的多,見各人左顧右盼只顧著打量沿途風光,他卻騎著馬左右巡視,見各人指斥風景,他也是淡然一笑便罷了。待一行人行近南京城門,他自上前交了路引,那守城兵丁頭目見是南來販茶的客商,便特意上前要翻檢搜索,周全斌知是索要賄賂,向那頭目遞了一兩銀子,那頭目卻不曾想這夥客商出手如此大方,當下大喜過望,當即便揮手放行。

一行人進城後急忙尋了旅館打尖,洗漱用飯後,眼看天色近晚,張偉換了身月白府綢長袍,束上頭巾,腰系玉帶,手持一把折扇,向張瑞周全斌笑道:“兩位,且放寬身心,咱們也去那秦準河畔見識一下這江南才女的風範。”

周全斌到是無可不可,只是張瑞少年心性,聽張偉一說,便喜道:“爺說的是,來南京一次,不去秦準河可當真是可惜了。”

周全斌向他笑道:“你可是當娶了媳婦,怎地,過門才幾個月就厭煩了?”

張偉見張瑞臉皮漲紅,便笑道:“這男人嘛,呵呵,偶爾風流一下也不為過。我在台北位高權重的,平日裏可都是端著身份呢,今兒可要放浪一回,你們給我小心了,若是回了台北聽到有人議論,都打軍棍!”

身邊諸人聽他如此說,各人都是男人,可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嘻嘻哈哈應了,留下兩人看守行李,一夥人也不雇轎乘車,打聽了道路,便向那秦準河畔行去。

到了那桃葉渡,只見那秦準河兩畔星星點點盡是燈火,河房和花船星羅密布,那岸邊人潮如熾,有官員、行商,文生騷客,象張偉這樣一身庶人服裝卻又舉止落落大方,身後有十余隨眾的,眼亮的老鴇便猜度他必是什麽巨商大賈,只是看他眉宇間卻又有勃然英氣,興手投足威勢十足,卻又象個平日裏威福自用的貴戚高官,猜來猜去不得要領,只不過此人身後的諸豪奴們衣袋沉重,想來那黃白之物帶的不少,俗語說姐兒愛俏,鴇兒愛鈔,眼見這冤大頭在這銷金之地沒頭沒腦的亂撞,哪有不想辦法狠宰一刀的道理?於是不論張偉逛到哪裏,便有那半老徐娘張開血盆大口,揚著手帕叫道:“這位大爺,快到曲裏來看看,咱們的姑娘個個秀外慧中識文斷字,爺不管是要聽曲,會文,下棋,雙陸,射覆,包管您玩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