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兩種痕跡(第2/3頁)

棺材裏滿是渾濁的泥水,看不清水裏的東西。一塊濕漉漉的大紅被褥的一角露了出來。

楊秋池讓忤作想辦法將棺材裏的水放幹。一個忤作拿了一把斧頭,擠進棺材旁邊擋板和後面擋板之間的縫隙,使勁一撬,兩塊擋板裂開了一條大縫,棺材裏的水從那裂縫裏流了出來。很快,就流幹了。

棺材裏的屍骨被濕漉漉滿是泥濘的大紅被褥覆蓋著。

楊秋池戴了一雙棉手套,雖然很厚,影響操作,但沒辦法,沒有橡膠手套,又不想讓自己的雙手粘上屍體腐爛的組織液,看來,以後這檢驗腐敗屍體的事情少不了,回去之後得設計一種新的專用手套。

楊秋池用一根鐵棍將上面覆蓋的紅被褥挑開,露出了下面的屍骨。正如楊秋池所估計和希望的那樣,郭氏的屍骨沒有腐爛,而是形成了灰白色的屍蠟,而且是全身性的屍蠟。

屍蠟是由於屍體長期處於水中或者埋葬在空氣不足的濕潤泥土裏,皮下脂肪組織分解物脂肪酸經皂化和氫化而形成。之所以叫屍蠟,是因為這種屍體表層用手觸摸有油膩感,並可以壓陷,跟觸摸熔化的蠟燭或者泡軟的肥皂的感覺差不多。

形成屍蠟的環境能夠抑制腐敗細菌的滋生,阻止了屍體的腐敗,能保留屍體表面損傷、索溝乃至“雞皮疙瘩”等細微痕跡,也能抑制消化道腐敗細菌,從而使胃內容物得到較好的保存,有很高的法醫學價值。

屍蠟一般是局部性的,象郭氏這種全身性的屍蠟比較少見。雖然形成屍蠟的屍體沒有腐敗,但由於屍體被水泡了兩年,已經與一般的屍體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根本分辨不出本來的面目,如果郭氏生前就長成這個樣子,就算這世上已經沒有女人,恐怕這楊老太爺也不會娶她的。

郭氏是不是上吊自殺,從脖子上的痕跡就可以看出來。

楊秋池低下頭仔細查看郭氏脖子上的那些痕跡,雖然死了兩年,由於屍體形成了屍蠟,所以,脖子上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辨。

楊秋池一看之下,頓時咦了一聲,從懷裏摸出一塊汗巾,很小心地將屍體脖頸處的水吸幹。

仔細分辨之後,楊秋池發現,郭氏屍體頸部有兩種索溝:

第一種位於甲狀軟骨下緣,起於左耳垂下,經左側繞頸前、頸右側,項部,回到左耳垂下,形成繩結印。索溝邊緣有青紫皮下出血。用手觸摸能感覺到索溝處甲狀軟骨骨折。

奇怪的是,索溝在右側頸部有一個一指寬的斷點,並有青紫的皮下出血區。

另一種索溝位於甲狀軟骨上緣,兜住弧壓頸前分別繞兩側頸部,至枕外結節處提空,無中斷。

兩種索溝於頸右側交會,後者位於前者之上。

這就是說,郭氏的脖頸被勒過兩次!

第一種索溝是水平圓環狀並閉鎖,索溝前後深淺大致相等,沒有出現縊死提空處索溝消失的現象。從楊老太爺他們的介紹來看,郭氏當時是懸梁自盡,也就是說是立位懸空縊死,但這一道索溝體現出的特點與此不符。

懸梁吊死的,索溝絕大多數由兜住弧斜向提空處,而這一道索溝卻是水平的;吊死者索溝應該是兜住弧處索溝最深,向提空處逐漸變淺,而這一道索溝前後大致相等;吊死者索溝在提空處會消失,呈馬蹄形,因繩索提空會形成“八字不交”現象,而這一道索溝是閉合呈圓環狀,沒有提空現象。

很明顯,這一道索溝不是縊死所形成的,而是勒死形成!

第二道索溝倒是比較符合典型縊死特征。

兩道索溝的花紋特征也不相同,第一道是皮革樣索溝,細而窄,索溝表面有編節花紋,估計應該是麻繩之類的繩索造成的。第二道索溝寬而淺,沒有這種花紋,很可能是布帶綢緞之類的軟索。

從兩道索溝不同的特征可知,郭氏先後被兩種繩索勒過,第一種是麻繩之類半硬質的勒繩,痕跡屬於勒痕;第二種是布帶之類的軟質縊繩,痕跡屬於縊痕。

從兩種痕跡頸右側交會疊壓情況看,第二種疊壓在第一種之上,說明先是勒,然後才是縊。

這勒痕很明顯是他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得出這個結論:

從邏輯分析上看,因為從勒痕索溝處甲狀軟骨骨折以及索溝很深來看,用力很猛,而且持續的時間比較長。

當勒頸的繩索緊壓頸部時,因血液循環障礙,腦缺血或者淤血,在一分鐘內即可發生意識喪失,五分鐘即可導致死亡。而從這勒痕判斷,持續時間至少需要十分鐘以上才可能形成。所以,如果郭氏是自殺,這一道勒痕已經足以讓她死亡,她沒有辦法完成後面的上吊這一行為。

從法醫證據上看,第一道索溝邊緣有青紫的皮下出血,第二道索溝沒有皮下出血生活反映。說明勒痕是生前傷,而縊痕是死後傷。(雖然最新理論認為,由於死者血液墜積形成的流體靜壓,會使死後縊屍有時候也會出現索溝邊緣皮下出血和水泡,所以單憑這一點不足以判斷生前傷或者死後傷,不過,還是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