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3頁)

李亨同意了李泌的看法。

前有七寶鞍事件,現在又冒出來個反對封後,所以在張良娣心目中,李泌就成了一個非死不可的人。

至德元載十月,李亨的車駕終於到達了彭原,改革李林甫、楊國忠的弊政,以諫官言事,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旨,每十天換一人主持,防止大權獨攬的現象。只是眼下,最受寵的房琯同志,卻頗受人們指責,他逐漸顯現出了自己的疲軟。

古人曰:“好醜心太明,則物不契;賢愚心太明,則人不親。須是內精明,而外渾厚,使好醜兩得其平,賢愚共受其益,才是生成的德量。”房琯大人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他的確剛直,也喜歡結交賓朋,喜歡沒錯,但如果只是用來高談闊論,在亂世之中,那可就有錯了。

既然房琯是有魏晉南北朝的遺風,那麽,和一幫穿著異樣,舉止怪異,拿著拂塵、狗尾巴花、雞毛撣子的文人騷客聚在一起也是常事。房琯同志有個最大的毛病,這些奇奇怪怪的人中,他佩服的都是有名望的人,對那些無名小輩,甚至他以為不如他的人,房琯大人一律冷臉相向。

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滿朝文武,還真沒幾個能讓房琯同志真心佩服的。所以,房琯基本上對同僚都很鄙視。

作為一名宰相,不問實事也就罷了,卻天天高談闊論,鄙視眾生,您老人家也太行了吧?北海太守賀蘭進明就與房琯宰相不和,房琯故意和賀蘭進明過不去,先在東邊安排一道兵馬牽制賀蘭進明,又執筆簽字,把人家弄成了“攝禦史大夫”(臨時工)。

房琯大人,不僅與同僚不和,還經常在一些大的問題上與李亨、李泌發生分歧,而且所犯的錯誤非常低級。比方說天下混亂,而北方軍需要江淮富庶地區的賦稅和糧草支持,房琯先生卻極力反對。

反對理由:“這樣會加重老百姓的負擔。”

李亨反問:“那你說該怎麽辦吧?”

房琯:“我不知道……”(沉默半晌,退而無言)

李亨這才意識到,房琯的確如其他人所言,是個不識時務的家夥。

房琯也開始注意到李亨對自己態度的變化,為了證明自己還是能幹點兒實事的,他辦了一件看起來牛氣沖天的大事——上疏請李亨任自己為帥,將兵光復兩京。

李亨被房琯氣勢磅礴的排比句所震撼,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加房琯持節、招討西京兼防禦,蒲、潼兩關兵馬、節度等使。房琯選了幾個參謀和副手,禦史中丞鄧景山(副手),戶部侍郎李揖(行軍司馬),給事中劉秩(參謀)。臨行,兵部尚書王思禮也參與其中,與鄧景山同為副使。

可以介紹一下房琯同志自選的人才了,前三位,行軍司馬和參謀,兩位仁兄,一個不會打仗,一個只會瞎參謀,書生出身,連菜刀都沒拿過,更沒有姚崇、張說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謀略。

但房琯堅定地認為自己選的人很不錯,他曾對人打包票,“賊軍縱然強盛,可與我劉秩打,定然兵敗山倒!”

於是,兵分三軍:裨將楊希文為南軍司令,從宜壽(陜西周至)殺入;劉貴哲為中軍司令,自武功(鹹陽武功)殺入;李光進(李光弼的弟弟)為北軍司令,從奉天(鹹陽幹縣)殺入。

這一路走得相當順暢(附近都讓豪傑清理好了),一路就到了便橋。大軍遭遇到了賊將安守忠的部隊,而安守忠不知道的是,他的對手,是深得古書戰略之要義的房琯先生!

何謂“古書戰略之要義”?

那就是春秋戰法。何謂“春秋戰法”?

那就是出兵提前打招呼,打仗講義氣,講真誠。

比方說我要射點球你負責撲,春秋打法就規定我事先會告訴你我會往右下角射。賊軍是不講究這些的,在春秋打法的前提下,經過一秒鐘的思考,房琯決定用車戰,以牛車兩千乘行進,左右各有兵馬護送,此如竇建德當年行軍的方案,可保戰鬥萬無一失。安守忠驚愕地發現,唐軍浩浩蕩蕩的幾萬人,竟然會保護著一群牛(車上有糧草),慢悠悠地在路上行進。安守忠派一夥人殺將過去,往牛車中投火後迅速撤離。

這下,房琯的策略得到了應有的效果,唐軍大亂,被燒了的牛車和人馬互相踩踏,死傷無數。賊軍見唐方已經亂成了一窩,趁機砍殺。場面已經變成了一邊倒的大屠殺,被賊軍砍死的唐兵有四萬人,活下來的僅有幾千人而已,因為混亂,連跟敵人交手的機會都沒有。

慘敗……大人,該撤退了吧?

房琯不甘心,又引南軍大戰。南軍又被賊軍殺得人仰馬翻,猛將楊希文、劉貴哲等都因為潰亂不堪,而投降了安守忠。大軍又敗了,無人可用,房琯才撤退,逃跑他還是會的。李亨震怒,房琯大人,你到底會不會打仗?你誇下海口,說要取了賊軍大將首級,現在連賊軍的半根毛都沒給我砍掉,倒給我來了個全軍覆沒,你還有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