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2/3頁)

李隆基的確很想去蜀地,怕眾人不願意,嘴裏又不敢說。韋諤倡議,“兵少不可輕易東去,不如去扶風,以後去哪裏再慢慢說。”

韋諤,實在聰明,李隆基樂意這麽幹,將士們也樂意這麽幹。

隊伍要走了,卻有父老攔住車馬,說了一番關中是王朝的根一類的話。父老死活不讓李隆基走,李隆基只能作出讓步。但走還是要走的,他讓太子李亨宣慰父老。父老又纏住了李亨,“至尊既然不肯留下,某等願意率子弟跟隨殿下,往東破賊,奪我長安!若殿下去了蜀地,我中原百姓誰為之主?”李亨這回走不了了,因為就在一刻鐘後,野外密密麻麻地聚集起了幾千的百姓,攔住了去路。李亨對眾人說:“至尊冒著險阻,我怎忍心離開他?而且,我還沒有去面辭,我得先回去告訴至尊,聽他發話!”

人情如何能抵擋賊軍?

靠感情能當精銳嗎?

李亨哭了,策馬要往西走。

建寧王李倓與李輔國執鞚上諫,“賊人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殿下隨至尊入蜀,如賊兵燒絕棧道,那中原之地就拱手給了他們了!人情既離,不可復合,即使以後想要重新回到家鄉,能做到嗎?不如收西北守邊之兵,召郭子儀、李光弼於河北,與之並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毀而更存,掃除宮禁以迎至尊,豈非至孝之為?殿下何必戀著區區溫情,為兒女之私?”

廣平王也來勸,鄉親父老擁著太子的馬,李亨沒辦法走了。

李隆基在西頭等了很久,見李亨不來,讓人去問。回來奏報,說百姓攔住了太子的去路。李隆基長嘆:“天命啊!”於是,分後軍兩千人及飛龍廄馬給李亨,告諭,“太子仁孝,可以繼承大業,你們要好好輔佐他!”他對李亨說:“你要努力了,不要記掛我。西北的將士,我對他們都很好,你要好好用他們。”

李亨向南哭號不已,李隆基傳令李亨即位,李亨沒有答應。

李隆基行進到岐山(陜西寶雞),有傳言說安祿山已經破了長安,前鋒已經快到這裏。士卒慌慌張張又逃跑了一些,李隆基趕緊從岐山跑到扶風,士卒心神不寧,流言不止。剛好扶風有來自成都的貢奉,春彩十幾萬匹,李隆基把所有絲綢都擺在了庭上,召集將士臨軒告慰,“想要回家的,就都回去吧。朕獨與子、孫、中官前行入蜀,自己也能照應自己。今日與卿等訣別,共分此彩,以備資糧。你們回家後,見到父母和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各自好好生活!”言罷,淚下沾襟。

士卒都哭了,“臣等死生從陛下,不敢有貳。”

沉默了良久,李隆基說:“是去,是留,卿等自己決定就是了。”

馬嵬方面,李亨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了。

廣平王李俶(李亨的兒子)問眾人:“天漸漸晚了,這裏根本不能駐紮,大家想想往哪裏去?”一夥人沒一個應的。建寧王李倓(也是李亨兒子)認為不能去河西和隴右,因為那裏的軍士,家眷全都在賊人手裏。而朔方並沒有這層擔憂,而且,最重要的是,李亨以前當過朔方的節度使。

李亨的人馬出現了函數曲線的變化:從奉天北上,到了新平,晝夜行了三百多裏,士卒、器械損失過半,等到了新平,跟著的不過幾百人;新平太守薛羽逃走,抓住被斬;至安定,太守也逃了,李亨又斬;至烏氏(甘肅平涼南),彭原太守李遵出迎,獻衣物、糗糧;又至彭原,募兵數百人;又至平涼,得了監牧馬數萬匹,又募士,得五百余人。

與此同時,安胖子也用行動告訴我們,李亨的擔心純屬多余,李隆基的擔心也純屬多余。安祿山讓崔幹佑慢點走,讓他的大軍留在潼關,留了足足十日,這才讓孫孝哲領著大隊人馬進了長安。之所以讓人家留在潼關不進去,乃是由於安祿山怕自己不到,崔幹佑擅自搶東西。不過要注意,他不在乎百姓被搶有沒有損壞他的名譽,他根本沒名譽,他只在乎別人搶了,他自己就沒辦法搶了。

長安遭了大難,孫孝哲,安祿山寵臣,奢侈淫蕩,還和嚴莊爭權奪利。作為安胖子的狗腿子,此人在長安殺人無數,遵照安祿山旨意,他抓捕長安百官、宦官、宮女,抓到了就往洛陽送。王侯將相的扈從車駕和留在長安的家屬,安祿山一個也不放過。繈褓中的嬰兒,也讓孫孝哲一刀砍死。

府庫的錢財被搶光,民間的婦女也被蹂躪,賊軍非常得意。當然,最讓安胖子得意的是,唐朝宰相陳希烈和張說的兩個兒子張均、張垍等人,一起向他投降了。安胖子沒什麽文臣,便讓他們當了自己的宰相。安祿山是個很穩重的靠山,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賊軍西脅汧、隴(陜西),南侵江、漢(湖北),北割河東之半,淫威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