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赤膊上陣(第2/3頁)

此時,從蒲州通往長安的道路上,正有一輛騾車。

因為這道路剛剛修繕過不久,道路倒是寬闊平坦,車子顛簸的並不厲害。

車中,蘇有道額上搭著一條濕汗巾,蜷縮在厚厚的被子裏,臉色灰敗,嘴唇都皸裂開來,隨著車子輕輕的搖晃,蘇有道雙眼無神,半睜半閉,看著就像一個垂死之人。

蘇有道不是鐵打的漢子,先前先被掛在煙囪裏熏臘肉,接著被綁在柱子上數日血脈不暢,緊接著就在水中浸泡了一個多時辰,這可是深秋時季啊,蘇有道病了。

不過,他並沒有停下來延醫治療,哪怕是聽說了趙太守因風寒而逝的確實消息,他也沒有停下來接受治療的打算,他必須得盡快趕回長安去,沒有他的幫助,他不知道太子能否按照他的安排把計劃進行下去。

他原以為蒲州之行很快就可以結束,同時也沒想到齊王造反,居然是如此的幹凈俐落,所以許多細節都沒有說與太子知道,原打算自己一手操辦的。

他是個忠臣,毫無疑問的忠臣,但忠臣未必意味著所作所為都是最有效最正確的辦法。比如他與李承乾的相處,這其間固然有李承乾的狂妄自大、剛愎自用,卻也有蘇有道輔佐之道的錯誤。

蘇有道輔佐李承乾是殫精竭慮,事必躬親,有點像被托孤的諸葛孔明,他生怕別人做不好,什麽事都要親自謀劃、親自執行,如此一來,就使得他手下很難培養出能獨當一面的人才來。

而李承乾既有些自視甚高,在這樣一個喜歡為他一手包辦的“大家長”的面前,也就更喜歡瞞著他做事了。

雛鷹長大了,也許他的本事遠不及他的師傅,但他還是想嘗試著自己展翼騰飛,而不是伏在恩師的背上。

蘇有道如此輔佐的弊端在這種情形下就暴露了出來,他出了意外,就群龍無首了,沒有一個可信的有能力的人來接替他,而且因為他一貫的作風,即便有人有這樣的本事,沒有得到他的授命,也不敢自作主張地來代替他發號施令。

但是太子李承乾,卻沒有這種仿徨。

皇帝剛剛派出李績,久等蘇有道卻全無消息的李承乾便按捺不住了,在皇帝回京後主持的第一場大朝會時,太子隆重登場,主動請纓,願意代父出征,討伐叛逆!

“父皇,李祐悖逆,罪不容誅!可他畢竟是父皇之子,安能由臣子討伐。兒為皇長子,願代父出征,將這忤逆不孝之輩提拿京師,交由父皇處治!”

爹啊,咱們家老五忤逆不孝了,得收拾他。可不管怎麽說,他可是你兒子,不好叫家臣去收拾他吧?我是長子,長兄如父,我願意替父親出面,去收拾他。

李承乾這理由很說得過去,但李世民卻皺了皺眉頭,淡淡地應道:“齊州情形,尚不明確。你五弟素來是個沒主意的,或者是受了小人盅惑或左右脅迫,也未可知。李績穩重,可先往齊州一探究竟,太子忠誠,朕甚嘉許。可待齊州情形明了,再做決定。”

“父皇啊,你可別被李祐欺騙了!父皇巡幸蒲州,兒臣重政京師,已然接到詳細奏報,是李祐下令募兵募糧,事敗後又令燕弘智追出城去,射殺了長史權萬紀,左右豈能盅惑?又有何人脅迫?”

李世民聽到這裏,臉色無比地難看。長孫無忌等大臣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兒也有些不對了。

“太子不要顯得如此愚蠢好不好?皇帝這分明是想留有余地,爭取給齊王留一條活路啊,你說的這麽直白,國法當前,皇帝還如何運作?”

李承乾慷慨激昂,一臉義憤地道:“父皇,李祐素來乖張,重惑雅言。今竟斬殺大臣,悍然造反此等,背禮違義、棄父無君、不忠不孝之徒,天地不容,人神共怒,萬死不足惜!父皇若不信,可宣韋文振上殿,他從齊州逃回,一切俱知端詳!”

李承乾單膝一彎,跪在地上,抱拳施以軍禮:“兒臣只需東宮六率,便擒叛逆於闕下,交由父皇處治!”

李承乾果然一點眼兒件兒都沒有,看不出李世民有維護李祐之意麽?當然不是。可他心氣兒難平啊,我平時但凡犯點小錯,就受你嚴厲斥責,他都造反了,還想留他一條活路?你不讓我去,我這軍功如何立得?

李承乾一念及此,所以才佯做莽撞,必欲置李祐於死地。

李祐乃陰妃之子,與李祐並沒有什麽兄弟之情,且不提李祐,李泰與他一母同胞,兩人之間又有什麽手足之情了?

李世民被李承乾一番話說的面皮發青,坐在上邊,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有道本來計劃先由言官上本彈劾,坐實了李祐的謀反之罪,再由言官和禮部官上奏,講一講以臣下討伐皇子在上下尊卑上的不妥,這時順勢推出太子,便是名正言順,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