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域征服者(第2/6頁)

佛教是外國的,氐人對於中原漢人來說,也是外來的,這便是羯族後趙崇尚佛學的原因。東漢通過對西域的控制,從絲綢之路上帶來印度文化、宗教和藝術。大批布教的印度佛教徒從這條路來到中國。確保絲綢之路的暢通,可擴大佛學影響,強化前秦國的意識形態。

西域,志在必得!

貳 大漠關山

公元383年春,正月,前秦天王苻堅拜呂光為使持節、都督西域諸軍事,與姜飛、彭晃、杜進、康盛等將領,率五千鐵甲騎兵,七萬精銳步兵,以鄯善王休密馱、車師前部王彌窴為向導,兵發長安,踏上遠征西域的漫漫征途。萬裏遠征,這是中原大帝國繼李廣利出征大宛之後第二次向西域大規模投放兵力。

春寒料峭,長安籠罩在冰冷的寒氣中。苻堅、呂光君臣二人誰都不會想到,這是他們永別之日,呂光從此再未踏上關中的土地,再未返回略陽家鄉。呂光帶走的是前秦國的常備軍。五個月後,苻堅下詔傾國兵力進發江南。如果歷史可以假設,苻堅是否會後悔發動保衛西域之戰?淝水之戰中,由良家子弟組合而成,有著華麗裝備的中軍難以抵禦謝玄的北府軍攻擊,這與呂光抽走近十萬氐漢精銳部隊不無關系。

無數次戰爭證明,兩線作戰鮮有不敗者。人上路了很難回頭,沿著河西走廊行進的呂光已經著手擬訂西征軍事計劃。西征軍打擊的重點,一個是焉耆國,一個是龜茲國(今新疆庫車縣一帶),地處西域西部。區區兩個綠洲國家根本無法阻擋西征大軍,因為呂光得到了車師和鄯善國支持,糧食給養保障充分。西域諸國勢力比較分散,難以對抗中原王朝。若想對抗,必定有另外的勢力,兩漢時是匈奴,前秦時是獪胡。獪胡是什麽樣的國家呢?

獪胡來自天山以北裕爾都斯草原、納倫河谷及其以西以北地區,《魏書•西域傳》中的悅般國,範圍大體在今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等中亞國家一帶。獪胡部族原隸屬北匈奴,後來逐漸發展壯大,開始卷入綠洲國家間的紛爭。到前秦滅前涼,獪胡已控制了龜茲、焉耆、溫宿、尉頭等天山南麓綠洲國家,勢力向疏勒、於闐等國滲透。

沒有無緣無故的戰爭。西域有條發財的路,誰控制了西域,誰就有取之不盡的財富。獪胡欲獨霸西域,壟斷絲綢之路。東部的車師和鄯善感到壓力,才向苻堅提出請伐西域,並主動要求擔當向導。

做任何事都要有計劃,“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呂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由河西走廊進入西域的道路即是著名的“絲綢之路”,共有南道、中道、北道三條路線。由陽關,經若羌,沿昆侖山北麓西行,即為南道;由敦煌西出玉門關,沿疏勒河向西進入羅布泊則為中道;由新玉門關,穿過五船磧(莫賀延磧)到達高昌(今吐魯番地區)為北道。

前秦軍隊是去攻打塔裏木盆地北部以龜茲、焉耆為首的西域叛王,不是去和西方做生意,不會選擇南道。呂光此次西征路線,取中道還是北道呢?面對茫茫黃沙,陌生的領域,呂光擬訂出一個大膽的軍事計劃。出玉門關,進入中道,向羅布泊進發。

呂光的大軍到達羅布泊時,其地已是滿目黃沙、一片蒼茫。昔日的羅布泊碧波萬頃,疏勒河、孔雀河注入泊中,風吹湖面,萬千浪尖,粼粼爍爍,岸邊點綴奇瑰的胡楊,與偶爾破浪而去的一只只小小的獨木舟構成藍色的童話世界。而今羅布泊以西一片片蘆草後面是茫茫黃沙,樓蘭國也已經一點點被風沙湮沒。

樓蘭古城的消亡大約在公元前後至4世紀,呂光到達鄯善時,恐怕所有的建築物只剩尖頂在風沙中矗立。呂光的心思不在改善羅布泊地區的生態,他的使命是軍事進攻。

呂光休整軍隊,在鄯善國大張旗鼓招兵買馬,聲言要西進,同時下達一道奇怪的命令,北渡孔雀河,翻越庫魯克塔格山脈,向高昌進發。軍士們愕然,西域的國主們更加莫名其妙。既然我們到達羅布泊,要向西攻擊焉耆和龜茲,為什麽不直接沿孔雀河谷向西北進軍,卻向北到高昌呢?從鄯善到高昌中間橫亙著高大幹旱的庫魯克塔格山脈,而且高昌到焉耆國中間隔著三百裏流沙。

沿孔雀河至焉耆國不到一千裏,翻越庫魯克塔格,再折而至焉耆國,約一千五百裏,如此舍近求遠,所為何來?大家注視著前秦國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莫不成腦子進水了?呂光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句話,大家都不笑了。不是人家缺心眼,而是自己實在太笨。

“聲東擊西!”這是一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計策。用兵之道看似很簡單,其實千變萬化。按照常規作戰原理,的確不該舍近求遠,但真正軍事家懂得“以迂為直,以患為利”。由孔雀河西進,敵人必有準備,易受焉耆和龜茲兩國的夾擊。由羅布泊轉而北上高昌,在車師國休整,出流沙三百裏直抵焉耆國都城下,可出奇兵制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