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與重創(第3/6頁)

“打中啦!”炮手喊叫。只見黑色的塵煙中有個黃色的東西。那是轎子的一部分。若命中了的話,轎子會被打成粉碎,現在轎子的一部分飛到了半空,說明這一炮只命中了一半。

太平軍的行動從城墻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人們都急急忙忙向這裏跑來。

“打中了!可能是死了。放在門板上擡著走嘎……沒死也必然重傷。不知道是洪秀全還是楊秀清?真想知道是什麽人!”武昌顯道。

“蠢材!”知州罵道。但他的罵聲被叫喊聲掩蓋,沒有人聽見。

“慌成一團啦!”武昌顯高興地說道,“軍隊失了統帥,定會四散逃竄的。”

武昌顯錯了。太平軍不僅沒有四散逃竄,部隊很快又返回來了。他們的行動看起來很慌亂,但那並不是逃跑,而是在做進攻全州城的準備。知州感覺到了太平軍的憤怒。

“激怒敵人,他們已經發狂了!”知州意識到一切都完了。

轎子裏的人是太平天國的副軍師、後軍主將、南王馮雲山,拜上帝會的實際組織者,為人敦厚穩重,在太平軍中很有聲望。

那一炮,馮雲山負了致命的重傷。

楊秀清命全軍為南王報仇,他盯視著全州城,眼裏充滿著憎恨。太平軍開始進攻全州。這次作戰跟以往不同,這是報仇雪恨的一仗。清軍拼命地防守,既然打死了敵人首領,就一定會受到嚴厲的報復。他們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知州寄希望於桂林派來援軍。只有堅持到援軍到來,全州才能免遭敵人蹂躪。萬余清、劉長清的七千人部隊已經來了,但不是來援救全州的。他們雖在追擊太平軍,卻一直跟太平軍保持著適當間隔,若追得快,兩軍相遇,便要開戰。

“快從廣西滾出去吧!”劉長清只想將太平軍趕出廣西,之後的事,他便不想管了。當聽到炮擊馮雲山的報告時,劉長清不覺大罵:“他媽的,瘋啦!”

萬余清此時打的,卻是另外的算盤。“幹得好!”聽到報告,他便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萬余清是湖南提督,太平軍走出了劉長清的勢力範圍,卻進入了萬余清的領地。萬余清統率湖南軍務,他知道目前的湖南軍備要迎戰太平軍還很不夠。所以他希望能給湖南爭取到有利的準備時間,太平軍在全州城下待得越久,對他越有利。

全州攻防戰打了十天。

“一定要在南王活著時把全州城拿下來!”楊秀清下了嚴厲的軍令。

重傷的馮雲山則躺在離中軍大帳不遠的一處民宅中。

“全州就放棄吧!快到湖南去!不用管我。要把太平天國的旗幟……早一天……在湖南……”馮雲山反復說著這幾句話。

“你現在的身體不比往常,什麽也不要想,好好療養!仗由我們來打,一切都由我們來辦,你安心靜養便是。”洪秀全對他的老盟友說道。洪秀全也知道進攻全州不過是白耽擱時間。但是,不懲罰那些使自己的盟友遭受苦難的人,他覺是於心不安。

楊秀清也不時來看望,說一些安慰的話。但他並不認為攻打全州是白白耽擱時間。他已決定屠城。太平軍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現在搞一次慘血腥的屠城,以警示沿途小城莫要再來搗蛋。因此,表面上看是耽擱,其實是加快了行軍速度。楊秀清不是浪漫主義者,不會單純為了復仇而幹多余的傻事,他的每個決定背後必然都有著詳細的打算。

七千清軍在萬余清和劉長清已來到離全州城二十公裏的地方,但他們不再前進。全州城西北的飛鸞橋已經被太平軍破壞了,搭座臨時的橋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沒有兩位將軍的命令,誰也不敢動。全州城裏不斷有人來到位於魯班橋的清軍大帳求援,但萬、劉二將不予理睬。

“全州多堅持一天,湖南就多一天準備,你們一定要堅持。”萬余清道。

太平軍懷著仇恨在攻城,守城的清軍也感到憤恨。曹知州已想象到城池失陷後的慘狀。城外的清軍卻按兵不動,知州因此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打開尚未被包圍的北門,任憑百姓逃走。

“想逃就逃吧!我將與城共存亡,但我不希望你們白白喪命。我們打死了敵人的首領,激怒了他們,不知會做出什麽暴行,大家趕快逃難去吧。”數萬居民從北門逃到城外,但也有不少人志願與知州一起留在城內。一千名正規軍當然不準逃跑。無處可逃者,老弱病殘者,也留在了城內。

太平軍在城外江西會館建立了基地。這是江西同鄉會的會館,中國人鄉土觀念強,在一些稍大的城市都有這類會館。會館都附設有“義莊”。中國人希望死後能葬在故鄉的墓地裏,即使死在他鄉,也要把遺骸送還故鄉。義莊就是存放棺柩的地方。太平軍在江西會館地下挖了坑道。坑道是在建築物裏面挖的,城墻上根本不會注意到。挖坑道挖出的大量泥土,則被用來築土台,在土台上搭起木架,當高台高過城墻時,就可俯瞰城內。坑道一直挖到了城墻下面,礦工們沿著坑道邊再把坑道擴大,然後裝進炸藥。義莊裏存放著一些尚未使用的棺材。礦工們把炸藥裝在棺材裏,推進坑道,放在城墻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