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立新(二十八)

遼東城外,剛剛被收拾和平整過的原野戰場上,已經滿是各色牽挽牲畜的勞作身影了。

這既是為了衛生防疫的需要,因為戰場留下的屍體實在太多了;也是為了後續的爭搶農時,遼東城外本身就是土地肥沃而人煙藩息的大原野,得到了如此之多的鮮血和屍體的澆沃滋養之後,相比來年會是一個好年景和收成;

而在城東南的丘陵之間也沒有例外。

那裏由淮軍派出的工程團,正在重修歷代羅氏藩主的陵墓,專門抽出人力來做這種,哪怕是象征性的表面修繕,也是某種存亡續滅的基本表態。

主要是這兩年的安東之地的戰亂不休,打到後來交戰各方的底線也一次次被拉低,甚至開始盜掘和搶劫,歷代藩主的山陵以充資用了。

也正所謂是祖宗陵寢不保而本家宗嗣斷絕的種種危機,才迫使他們這些寄身於淮鎮的羅藩遺族,不得不痛下決心而將我這個遠宗,重新引回到羅氏故地去,做那事實上小宗入主大宗的勾當。

而在內城的本家大宅,雕梁畫棟的古樸大堂——居樂廳裏,擺滿案席的珍味佳肴杯盤錯橫,卻始終沒有人動一下過。

“還有誰贊成,誰反對……”

我站在正中對著濟濟一堂數百號人等,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聲調道。

“但憑羅帥吩咐……”

“唯留後是從……”

“願附冀其後……”

短暫的靜默之後,是一片爭相迎合的聲浪撲面而來。群情踴躍而爭先恐後的表態和發言者,唯恐下一刻就會發生什麽難以意料的事情一般。

當然了,我是不會刻意去做在堂上埋伏刀斧手,而玩摔杯為號血濺當場,這麽大煞風景也影響氣氛的事情;不過,事先的共同和交流當然也是必不可少;至於極個別或是一小綽,敢於跳出來的反對和表示異議的,他們已經沒有機會站在這裏了。

相信那些心意拳拳的羅氏舊部們,或是依舊流竄於地方的盜匪們,會很樂意對這些自覺與普羅大眾的異己分子,做點什麽不可意料的事情,耐久不是人為意志可以轉移的事情了。

既然大家都是一致通過,而當場盟誓決無二言。

然後接下來就是在我以身作則的帶頭和觀禮下,紛紛向著進位為新一代權安東道都督,兼諸侯宗藩之長的羅思瑾,行三割之禮祭天告地以宰牲,以定將來的種種名分、等秩和資序等等。

當然了,這其中有多少是看在羅藩世系管領安東的余澤和名分上,又有多少是被淮軍先定內亂後破外虜,而一時無兩的赫赫威勢所攝,就不好說也不得而知了。

當然了,我也多少需要他們的支持,哪怕是在名面上或是形式性的支持也好,可以名正言順的給他們分派任務和職責,為我接下來大刀闊斧推行的舉動,省卻下不少麻煩和周折;

畢竟,如今大戰平復下來,後續工作當中重中之重,就是農業生產;

雖然一些越是靠北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因為戰火綿連,而耽誤了糧食作物的農時,但是後續跟進的淮地農官們,還是帶了其他據有替代性的經濟作物種子和相應的生產規劃,以便將這些落荒的土地資源和剩下的生產周期,給充分而徹底的利用起來。

當然這還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和做法;

從短期效率上看,通過這些集體組織的農業生產活動,也可以吧這些新納入掌控的遊散人口,給變相固定和約束在特定的範圍之內,而減少各種維持秩序和賑濟的成本,以及抑制和降低他們被人煽動、裹挾起來作亂的風險。

這是從長期邊關那些流民過程中得出的額成熟經驗和陽謀;只要能勉強果腹不至於餓死,又整天有事做而滿個不停的人群,就基本沒有那個多余的時間和精神,去想東想西的傳播謠言或是做出一些串聯抱團的事情來。

而從更加長遠的方向上說,則是通過這種在安東地區專業和集中性性的產業區域規劃布局,來與淮地形成某種互補的共生關系;也是從經濟命脈和民生需求上,給變相的捆綁上淮鎮的戰車。

而相對單一的區域經濟和生產結構,也可以變相的減少叛亂和反抗的風險閾值。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淮鎮主導的宏觀調控和資源互補的話,他們大多數就得面臨餓肚子或是生計無著的風險和危機了。

畢竟人心也許會隨著時過境遷而變,但是既成事實的切身利益,卻是沒有那麽容易被改變的。

然而在這方面,就屬於迷樣生物所擅長的行事風格和手筆了。這也是她來到淮地之後,通過各種細節上的拾遺補缺和成效追加,給我帶來的行政執行力和資源調配上的明顯加成和增益。

事實上,就是在我家的後宅裏,也有一個專門的負責調研和制定各種經濟計劃,對工農業生產規劃進行評估的部門,在輔佐她相應的日常工作。